【詩人╱私人．讀詩】湖南蟲｜另一種末日：一首詩送給阿ㄆㄧㄚˇ

有一類好的作品，讓人邊讀邊感恩作者，讚嘆作者，到底是拿什麼賣給魔鬼，能夠換得滿手抓不牢的妙想，沿路漏失，一滴水種出一朵花。有一類更好的作品，讓人不只信仰了創作者，同時還要三步一跪編輯，五步一拜翻譯，佩服他們能和魔鬼談得好匯率，同樣一匹靈魂，硬是多拗了蔥薑蒜。

《南方四賤客》就是這樣的作品。當然，要跪拜的對象絕不是播出前後會出來閒扯淡的潘瑋柏，而是看過卡通的人大概都有的好奇：負責翻譯的人究竟是何方高手，能夠無縫接起正經的時事和下流劇情，幾乎可稱是「道在屎溺」的新境界了，如同劇中愛講道理的「黃金先生」，其實也真的就是一條便便。（還有自己的招牌開場白：「照過來～」）（是否也有點像川普？）

但，它還不是裡面最體味濃厚的角色。即使是在這個「趙少康和撒旦經常在地獄肛肛好」的世界，阿ㄆㄧㄚˇ還是裡頭最甘冒大不韙的人，極盡敗德之能事的話語透用他的菸嗓發聲，若以他可能會用的比喻來講，大概就像是朝著全世界顏射吧！（似乎又更像川普了……）

《南方四賤客》的黃金先生（左）與阿ㄆㄧㄚˇ（圖/ Wiki）

假牙詩集：我的青春小鳥

正好也有點像讀假牙詩集《我的青春小鳥》的感想。比方說他寫〈境界〉：「她看破紅塵／下海伴舞」，或〈無題〉：「墮胎後／她身輕如燕」，都像新詩版《令人戰慄的格林童話》，化解地心引力、更改拋物線，讓人心裡如天體規則運作的行星紛紛逆行。另外兩首〈無題〉分別是這樣寫的：「又冷又溼的森林／一匹馬在手淫」、「七七四十九天／他靈魂化身為蛾回家／被孫子一拖鞋打扁」，確實也像童話故事的變體，像尋常的美國小學裡有「兩度變性的葛屁老師」和「愛唱淫歌的山東腔黑人老爹大廚」，其挑戰政治正確極限的設定，反諷意味辛辣刺鼻，和假牙的〈神蹟〉：「天使大肚了」和〈卵教〉：「雞拜」，堪稱是師出同門的拳法。

又比方他寫總是心酸得讓人眼睛睜不開，一睜開可能就要哭出來的〈暗戀〉：「她來探訪時他不在家／她於是在廚房的桌面／下了一粒蛋／／他毫不知情／煮了當早餐」，我是不曉得小學生阿ㄆㄧㄚˇ能否體會啦，但身為大人的我，真的是只能笑著流淚。

假牙的詩，就像在絕望處找到幽默能夠下刀的地方，輕輕劃開，偷拿魔鬼的私房錢去買春。也只有這類新詩足夠取悅阿ㄆㄧㄚˇ了，當我還在描述那些以情傷為基底熬藥的末日景色時，假牙寫的〈世界末日那天〉，只有一句「學校放假」（再刷不妨改成「川普當選」，一種無所謂了的概念）。

同樣是末日，有個能把一切荒唐思維轉化為詩的領導人，至少不會讓人一發笑就秀下限。我支持假牙出來選下一屆美國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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