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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被時代沖刷掉的女同創作足跡──專訪《踏青》總策畫徐堰鈴、主編蔡雨辰

作者:彤雅立 / 2015-12-28 瀏覽次數(16958)

舞台劇《踏青去》導演徐堰鈴（右），與延伸專書《踏青》主編蔡雨辰（攝影/陳佩芸）

人稱劇場天后的徐堰鈴，2004 年初執導演筒，在皇冠小劇場推出《踏青去》（Skin Touching），當時社會氛圍女同志仍受壓抑，此劇儘管承接了21世紀初邱妙津式的悲情，卻翻轉梁祝符碼，玩出歡樂幽默的樣貌，氣氛愉悅而溫暖，首演後即成轟動，成為女同志劇場代表作之一。

踏青：蜿蜒的女同創作足跡

2015年9月《踏青去》重演，並延伸推出一本記錄台灣女同志創作發展的《踏青：蜿蜒的女同創作足跡》，由導演徐堰鈴總策畫，透過資深劇場演員藍貝芝牽線，找來兩位主編蔡雨辰、陳韋臻聯合製作。而戲的重演與《踏青》一書的出版，最初緣於兩位演員的閒聊，藍貝芝與張詩盈在牯嶺街小劇場一時興起，重溫舊夢唱起當時《踏青去》戲裡的歌，驚覺此劇已滿十年，於是與導演徐堰鈴提議重演計畫。她們認為，重演的意義必須延展到劇場之外，畢竟劇場一期一會，錯過就是錯過，如何保存時光的寶盒，而文字會是良好的防腐劑。

蔡雨辰與陳韋臻是多年好友、同學兼同事，兩人都曾在《破報》編輯部任職；藍貝芝在劇場多年，譯過《蕾絲新生活寶典》，引進美國劇作《陰道獨白》，發起台北「V-Day」，也曾接下女節、台北藝穗節的策展，作為《踏青去》的八位演員之一，她對於此次的出版著力甚深。徐堰鈴談起自己在 1997 年倫敦發生的事，當時她留著一頭短髮，在巴士上竟然被陌生人噱：「死女同志！」這才讓她意會到兩件事，一是原來自己的外表一看就像女同志，二是原來女同志是不安全的。

劇場演員、編導徐堰鈴（攝影/陳佩芸）

時至今日，女同志的壓迫減少了，《踏青去》的兩次演出相隔十年，其間時空差異如何？現在出櫃更容易了嗎？徐堰鈴認為，「不同世代當然會有差異，2004年出櫃的話，可能會有比較家庭悲劇的感覺。其實到現在，家庭還是最大的關卡，除非父母非常特別。」不過，徐堰鈴對此顯得超脫，她清楚知道創作與性別扮演之間的關係，「我不在乎出不出櫃的問題，我學表演，上台本就是扮演另一角色。身為演員，本來就有很多角色，所以你要說我是一個女同，我當然不只是這樣子。」《踏青去》這次演出宣傳不再靠紙本DM，而是透過臉書，儘管科技造就新時代的來臨，「出櫃」在現在卻仍是一個話題，或者問題。

徐堰鈴說，從前幾乎很少有女同的戲，她希望自己能夠做些「為女同服務」的作品，「那時人與人之間可以真正接觸交往的活動，就是看劇場。」她自認當時較孤僻，北藝大劇場藝術研究所畢業前，生活圈一直都在關渡，她的經驗是藝術學院校園裡其實很多同志，見怪不怪。「我以前從關渡到台北，就是去佳佳唱片行，然後去女書店窩一下，帶幾本書，買《女朋友》雜誌，當時許多性別相關的論文集都在女書店。我寫前兩個劇本的時候，都很沉迷在理論的感覺裡，我其實沒有找故事書，而是把這些理論與我的想像做一個整理，然後下筆寫作品。」

左：《踏青去 Skin Touching：陳建騏劇場音樂記錄》CD。右：《三姊妹》劇本集收錄了徐堰鈴的三齣劇作，其中包括2004年版《踏青去》劇本

《女朋友》雜誌34期封面（左）與封底廣告（右）。由女同志團體「我們之間」發行，創刊於 1994 年 10 月，2002 年停刊。（圖片提供／Tong Yali）

主編蔡雨辰說，《踏青：蜿蜒的女同創作足跡》在規劃之初找了許多資料，多半是零散各處的女同作品討論，而沒有一本集結創作者訪談的專書。而隨時代不同，創作者的特質也有著許多轉變，於是當她著手規劃內容，並不預設立場，只希望以純粹的口述、整理，讓受訪者回憶當時的創作背景與狀態。本書從劇場、文學、電影、音樂、藝術等領域出發，訪談了許多代表人物，如周美玲、魏瑛娟、簡莉穎、藍貝芝、陳雪、張亦絢、柴、羅浥薇薇、吳梓寧……等，堪稱爬梳台灣女同志創作的第一本專書。

《踏青：蜿蜒的女同創作足跡》主編蔡雨辰（攝影/陳佩芸）

誠如本書前言提及：書名「踏青」，一是擷取自劇名，二是走踏回望前行者蜿蜒的創作路徑，試圖沿途撒下一點麵包屑，提供一點供人辨識的記號，期望後繼者持續前行，或者另闢蹊徑。

雖然看似理性地整理訪談，並嘗試紀錄歷史，讀來卻感受到埋藏在字裡行間的溫柔。那是個有點老派的年代，感情都放在心裡，沒有臉書，也不敢在網路上多說，《踏青》的作者群就像在撿拾散落於時代縫隙的葉片，拼湊出一張女同志創作的系譜與輪廓，不只是介紹了一個時代，也彷彿回顧了一段自身的成長經歷，是以，翻開此書，我們不僅能走進時代的記憶，也找到得以指認的身影。

（攝影/陳佩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