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爸爸都藏著「長不大」的特質,但並不純然意味著赤子之心,而是屬於一個「非爸爸」身分的男人本質。事實上,男人常常在沒有心理準備狀況下就作了爸爸,由王小棣監製、王明台導演的《長不大的爸爸》包含了女性對父親角色的埋怨與心疼,埋怨的是還不懂得如何負責任的大男孩,心疼的則是在社會成規下,那個純真、熱心誠實,卻不夠社會化的親愛家人。
文╱湖南蟲(作家)
事情像灰塵般積起來的半夜,我用網路點開《長不大的爸爸》第一集完整搶先看。手寫字極美的導演王明台,導的戲也像他的字,帶著自在恣意的個性。開場的醫學院場景,讓人想起他自己也擔任演員的公視經典戲劇《大醫院小醫師》,用層層生活包裹核心主題,於是在解剖狗大體老師的場景外,還穿插著一現身就讓人嘴角不爭氣上揚的賀一航和「水腳A」陳竹昇,兩人極肉食地談論著油湯美饌的畫面(非洲人也吃穿山甲?),又荒謬又戲謔,讓人默默按下全螢幕鍵,把什麼事都拋諸腦後了。
任性地視而不見世事規範,講話流裡流氣自以為好笑(好啦有時是真的很好笑),我想賀一航扮演的角色,才是這戲裡第一個「長不大的爸爸」吧?
賀一航演出又荒謬又戲謔的爸爸(圖/公視提供)
其實長不大也沒什麼不好,尤其生存在一個接近無上限鼓勵「童心」的時代,長不大簡直是珍貴的品格,能換取大量寬容。但現實豈是這樣容易討價還價?現實是許多迂迴和髮夾彎總合的路徑,十分為難「很man的橫衝直撞style」,逼著人學會高超的「頭文字D」飄移術,學不會的話,只能乖乖聽話開慢車。
其實,我自己的爸爸,就是個長不大的爸爸。聽說從我不復記憶的小時候開始,他就是標準的「出去像丟掉,回來像撿到」,幾次讓奶奶到處求神問卜,神明說往西北方去了,我們就往西北方去找。長大後聽到這些描述,感覺自己彷彿是在鄉野傳奇的沃土裡一點一滴被捏大的,到底所謂的「往西北方去找」,是怎麼個找法呢?有靈的神明能不能指路指得明確些啊?
後來,他去了任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失去了補交青春期作業的機會。他就是學不會開慢車的那種人。
我的第二個父親,則是另一種形式的長不大。處世圓融,懂得減速慢行,但偶爾燒夷彈般燎原的童心,還是令人哭笑不得。就像劇中張書豪飾演的獸醫系男孩,生著一副走進可愛動物區可能會就地融化的心腸,我的繼父也曾在未與任何人商量的情況下,無預警帶回流浪狗和夜市販賣的兔子。
在劇中將發現張書豪長不大的另一面(圖/公視提供)
儘管牢騷如此多,「長不大」還是很討喜的吧?究竟那過分的寬容從何而來,看著這劇,我好像多少明白了。那是一種偶爾被審判為「逾期不歸」的「過期不壞」,身為允許時間為身心著衣的人,看著逃過光陰怪手而維持著赤裸狀態的人,難免又好氣又好笑,油然升起類似母愛的情感,成為讓他們變本加厲的共犯。
當然,這些話從我媽的角度來講,可能又是另一番風景。畢竟我也算長不大的人吧,所以更願意負起為「長不大」開脫的責任,但若詳加追究,說服力根本薄弱得掩不住任何真相。
我們是否會因父親的長不大,而失去寬容作為呢?(圖/公視提供)
每一個「長不大」的男人背後,都有另一個人存在。不曉得我媽看《長不大的爸爸》,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也許只會叫我先去整理房間,把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好,不要再熬夜了。
但熬夜看《長不大的爸爸》,仍是必須的。青春期長大的作業,我改天再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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