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角色｜《半場無戰事》】周偉航：真實與幻境之門──亞伯特

半場無戰事

砲火餘聲還在耳邊，資本市場卻運作如故。比利和弟兄同袍就像美國隊長一樣到處遊街，成為商業場上能夠變現的英勇符號。

對於這一切似是而非和假意褒揚，身在其中的每個人，怎麼理解這件事呢？這個專欄裡，就讓我們隨著《半場無戰事》裡的角色想像，洞悉商業世界的人生百態。

真實與幻境之門──亞伯特
文╱周偉航

在過去的職場生涯中，我至少認識一打以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亞伯特」。這類人，是公關行業裡頭的必備款，是耳朵旁長了手機，永遠都在和誰談事情，卻永遠沒談出什麼事情的基本角色。

少了他們，你就是會覺得這場合不對勁。你尷尬，我尷尬，我們都會希望這時有個耳朵旁長了手機的亞伯特。他經過，講些屁話，就能讓大家看起來像是上道的社會人。

他是種讓我們舒服的角色。我們都需要亞伯特。
而這本書的故事，也有一位稱職的亞伯特。

這位亞伯特，據說是電影製作人，故事主角B班一行人尚在伊拉克之時，他就搶先掛上線，拿下B班的電影原著故事經紀權。當B班在國內巡遊時，他也真如經紀人般貼身，在一票軍人之間擠上擠下，好像真有一回事。

這位有點年紀的亞伯特，就像家中塞滿獎盃的老教練，有說不完的過去，但他不想講，也有不用擺勢的輝煌，但他揮揮手說甭想了。他好像很厲害，但做起事來，打折的程度也很厲害。

他現在就是不行，是不實在的空殼。你丟問題，亞伯特會給答案，但給不出肯定的答案。你要承諾，他給你一個方向，卻也好像沒有扎實的證明過。這些招術，全世界的亞伯特都會，所以這個亞伯特也會。

他的黑莓機從未真正發揮功用過。或者說，那只是亞伯特身上長出來的瘤，是壓力過大時就會出現在他手邊的妖物。但這妖物太過顯眼，你反而無法辨認他的長相，他的口氣，他的存在。他只是陰影，黏著一支黑莓機的陰影。

但正因亞伯特是如此的空虛，所以在他裡頭，才能塞滿B班人馬的幻想。

十萬美金，只是起頭，讓B班人物進入亞伯特的異想世界；而由人名堆砌而出的想像，才是讓這些孩子飽足的大事。一個個可能，激出一個個幻境，這下B班每個成員都有了自己的異想世界。

B班需要這個黏著手機的陰影，或是黏著陰影的手機。亞伯特能讓他們抵抗灰姑娘的時針，能輕易的榨出禁欲軍人與縱欲屁孩兩極之間所有可能性。

亞伯特就是「可能性」。B班的人透過他，看到了自己的兩面，正對了自己的兩面，然後接受這兩面其實仍是一面。就在接受的那一刻，他們坐上禮車，離開了故事的世界。

少不了亞伯特，但你永遠不清楚那位亞伯特是誰。就像這個世上無數的亞伯特，你也永遠不會弄清他們是誰。他們是串接真實與幻境之門。你總被幻境吸引，又被真實牽絆，來來回回的，就是離不開門的兩側。

若你真的怒了，摔上門，又會發現，少了門，你也失去自己以為是自己的那一切。

真是麻煩呢。好像一認識亞伯特，一切就往無法煞車的方向前進了。

周偉航（人渣文本）
輔大哲學博士，部落格「人渣文本」作者。目前除了擔任輔仁大學兼任助理教授外，同時也是國防大學、聯合大學、健行科大的通識中心兼任助理教授。曾出版《大學生不要當的28種人：寫給每個人的性格補強計畫》《人渣文本：給「露出世代」的特急件》《人渣文本的政治倫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