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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架外的助人者──黃宗潔《家的奧義:解碼家族書寫的16種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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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宗潔說,「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我跟繼父姓,與兩姊姊不同。大家好奇我是否從母姓;但媽媽姓葉。我從年幼起,就時常碰到得與不熟的人解釋自身的情況。」

十六則主題,各擇一華文與翻譯作品;前有楔子,總論被並置的雙文本,再以番外作為補述。一篇文章具備四面向,附加相串的理由,遂又形生關鍵字。新作《家的奧義:解碼家族書寫的16種視角》以精緻如象牙鏤空套球的結構剖析盛行各國的家族書寫。

家的奧義:解碼家族書寫的16種視角

家的奧義:解碼家族書寫的16種視角

家的奧義:解碼家族書寫的16種視角 (電子書)

家的奧義:解碼家族書寫的16種視角 (電子書)


被問及與個人最為切身的視角時,黃宗潔不假思索,以全書開篇題旨答曰:「姓名

喜歡精神分析,在入中文學門後接觸敘事治療。姓名,是她在大學開授家族書寫時率先介紹的主題。鍾情符號的她以為姓名當作辨認的記號,影響比想像得大。如今她換回原姓,出現新困擾——家中三姊妹皆深耕學術圈,不斷被叫錯名字。宗儀宗慧宗潔成為各式排列組合。

「我是會對現象感到好奇的人,這種錯認,讓我更意識到名字這件事。」她說。

另外與她個人羈絆至深的視角,則為物件。

「我是個精神跟物質慾都很強的人。」黃宗潔笑道。

從小對漂亮的家有所執念;並非大房子或豪宅,而是純粹對於美。有人獨鍾中國風北歐風英倫風,她卻來者不拒,可從八風萬流裡挑出專屬美感。「我眷戀一切美麗事物。家的想像對我而言,是所有情緒的寄託。」

香港作家西西的居家風格符合黃宗潔對家的憧憬。而她也喜歡佛洛伊德的書房。她熱愛動物,年輕時亦嚮往非洲。「我有拾荒的老靈魂。我姊笑我是極繁主義。」


當勇敢揭露成創作價值

當『家族書寫』被視為一種固定的寫作型態,被視為(過度)自我揭露的文字形式,重複著類似的感情框架或召喚時,它其實令我感到不安……成為在情感訴求與想像都具有高度同質性的存在。

在前言〈成為自己生命的讀者〉,她直指逐漸被固著化的文學現象。

與先前《動物關鍵字》《就算牠沒有臉》《牠鄉何處?》等書相異處,在於創作時,此回前言是黃宗潔先動筆的定錨針。她回憶萌生此念,源於頻繁發現但凡新人出書,若被視為具有潛力者,「勇敢揭露」常被用來當成重要的行銷標籤。

「這讓我產生困惑,勇敢揭露,就足夠了嗎?作為文學,這樣就可以了嗎?若反過來說,一個人不敢揭露卻又有書寫的慾望呢?我開散文創作,很多學生主動將之等同家族故事與自我分享,課堂上的期中期末考,題目是文本分析,學生會在試卷上不知不覺地帶入原生家庭經驗。當勇敢揭露成為價值,好像意味做不到的人,相對失去了可能性?這是一個朦朧的,在密集接收到對於揭露自我的讚美的文學評價時,我內心首度浮現的困惑。」

她仔細爬梳後,才發現對此的癥結不在於文學,而是心理學。

十年前,她寫過一篇名為〈誰在乎阿德勒?〉的書評。彼時《被討厭的勇氣》當道,但她認為該書對於佛洛伊德、阿德勒,乃至諮商皆屬超譯;然此書仍成為一本如心理學聖經的存在。

她思考背後的心裡需求——人們擁有一個詞用來解釋人生的所有破裂。這種速食化的心理學理解令她不安。

「家族書寫鼓吹的『揭露的勇氣』,會不會跟被討厭的勇氣一樣,成為標籤?所有作品都有揭露的勇氣,那然後呢?它的後面是什麼?所有東西被置放到單一框架,複雜性會被稀釋。」


左撇子的非典型身分


《家的奧義》令人驚豔處,在於所囊括的創作類別(散文、小說、紀實、藝術等)以及涵蓋的國族範圍之廣。書籍選擇以千禧年以降為主,集中在二〇二〇年前後。

動物、人工智慧、無國籍者、多重棲地遊牧生活、多元性別認同、多重障礙、疾病……等。黃宗潔以眾多「非典型身分」鬆動、挑戰世人對既有的家族身分框架。上述身分和金繼史觀,意義之堆等「碎片式」觀點相交,作為她思考家族書寫的核心概念。

黃宗潔直言自小就不是個活在框框裡的人。她舉左撇子為例。

常人寫書法拿毛筆用右手,於是她練彷彿畫畫的小篆。體育課扯鈴所有花式技法得改用左手,家政課鉤圍巾的方式必須相反,她嘗試以逆轉的視角把世界串起來,找出活在顛倒世界的生存策略。

Sinister,邪惡的,拉丁語字根源於左邊。Dexterous,靈巧的,字根則指右方。臺灣導演鄒時擎的作品《左撇子女孩》,年幼女主角的慣用手左手被視為「惡魔的手」。無論東西文化,皆存有對左撇子的主觀評價。

「這是自小,當眾人以主流評量方式評價你時會發生的困境,但要想辦法克服。你是本來就不在預設好的框框裡的存在。本書的碎片式思考,回應了我對於世界之複雜,人跟知識之多元,難有單一框框可把所有東西套進去的體悟。要理解一件事,得看到例外狀態,這有助於不讓思考處在對立的二元價值系統,並反覆意識同質與異質的共時存在。」


不能為澆自己塊壘而曲解


蘇珊・桑塔格在《旁觀他人之痛苦》中援引吳爾芙目睹戰爭照片的反應為例,寫道:「在旁觀他人的痛苦之時,絕不能不加思索地,把『我們』這個主體視為理所當然。

黃宗潔以為無論是創作者抑或讀者,任何關係的主體性都應該是雙向。

閱讀別人的痛苦,作者的故事為何能帶給讀者意義,必然是在文本裡找到共感。但這可能變成投射或過度解讀。黃宗潔以為書必須保留主體性,讀者不能僅「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而曲解。

他者的痛苦絕非服務自身。如何在同質裡找尋共感,又同時看到不一樣的脈絡。「若看不清對方的真實經驗,那無異於耽溺。過度共情他人的痛苦,像參加沒收尾的團體諮商,大家痛哭一場,時間到了走人。這反映我先前的不安,你陷在痛苦裡卻出不來。只有投射,釋放情緒而不去收尾,可能會帶來反噬。」

她亦提醒創作者應回頭探問「揭露」對於自己的目的為何?將痛苦以文學作品呈現,是基於對文學的追求?自我療癒?創作者需捫心自問。

每個人都有梳理原生家庭的必要性。但教育環境及成長背景往往沒有培養這種能力。多數人沒被教導覺察和分析的方法;當代的文學養成,分析文本的方式也不按此方向發展。

成為助人者是她的本能。此乃流轉在心理、特教、中文領域的黃宗潔,在曾參與的學習情緒障礙鑑定種子老師的培訓過程,及目前在大學開設的家族書寫課堂,坊間舉辦的講座現場,甚至私下人際互動中積累的個人體悟。

「若我能讓別人的關係長出不一樣的形狀,那可算超額完成。這是心理學的重新框架,也是敘事心理學所不斷強調的新的故事線。人都要在有餘裕的時候,才能關心他者。我真心希望人可以過得好一點,動物才可以過得好一點。」

畢竟廣義動物的處境,才是她的關懷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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