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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安／批判反思的資訊戰讀本──讀《圖解真相戰》

作者:朱家安內容提供:大塊文化 / 2024-01-08 瀏覽次數(3552)

巧克力和鑽石的共通點是什麼？多數人或許第一個會想到愛情。

但為什麼帶苦味的食物和碳元素組成的晶體會特別跟某種人際關係有關？答案是商業宣傳。1983年，南非的礦商壟斷了某種無色的礦物，把它們包裝成稀有產品，用廣告讓男人相信他們得用這類礦物才能證明自己的愛意，而且鑽石越大顆，證明力道越強。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吉百利（Cadbury）公司把巧克力做成愛心形狀來打廣告，讓社會相信這種零食跟愛情有關，這種理解食物的方式隨後流傳到美國和全世界。

你可以想像，若人類歷史稍微改變，現在社會的浪漫符號或許不是巧克力和鑽石，而是香菜和雲母。在商業宣傳底下，不只是巧克力和鑽石的意義改變了，愛情的意義也改變了，藉由讓愛情變得需要用零食來經營、用昂貴的礦物來證明，商人把人類的愛情活動變成了資本主義的一部分：如果你要有愛情，那除了其他大大小小你該做的準備之外，你還得抽空去上班賺錢。「資訊戰」是這幾年的重要議題，但人類理解世界的方式早就受到資訊操弄影響，可以說我們進入後真相時代好一陣子之後，才把「後真相」這個概念給發明出來。

在現代世界，資訊操弄不但用來讓你選擇特定的禮物，也用來讓你選擇特定的政策，如同錯誤的禮物，錯誤的政策也會是場災難，只是持續的時間更長、影響的範圍更大。在複雜混亂的時代，我們能如何維持判斷自主、避免受到操弄？《圖解真相戰》不但回應這個問題，而且做得更多，在資訊戰和其他重要議題之間建立了連結。

圖解真相戰：全方位圖像解析偽真相的推銷大法、為何假訊息會在腦中揮之不去，以及如何找回真相

「真相」往往是被宣傳出來的！本書以大量案例解析人們怎樣被錯假資訊操控。（圖 / 《圖解真相戰》內頁）

▌從資訊戰到批判思考

大家都記得《快思慢想》吧，那本因為翻譯品質問題而讓許多人長久處於「感覺應該要讀一下但是...」狀態遲遲未出手的書。「快思╱慢想」兩種認知狀態的分析很有影響力，值得了解，但這反而讓你不見得需要真的讀《快思慢想》，因為你可以在許多其他作品裡看到此理論的應用案例，例如幾年前討論道德情緒的重要著作《好人總是自以為是》。

快思慢想(新版)

好人總是自以為是：政治與宗教如何將我們四分五裂(長銷經典紀念版)(二版)

《圖解真相戰》討論人如何做判斷，當然也引用了《快思慢想》，在第二章，作者用「正面╱負面╱灰色地帶╱自我欺騙」的象限圖，一步一步引導讀者練習動用「快思慢想」當中的「慢想」部分，並理解快慢兩種認知狀態的差異。著重於宣傳的社會和歷史面向，也著重於人類的認知面向，《圖解真相戰》不只是討論資訊戰的書，也是認知科學面向的批判思考練習本。

「快思╱慢想」只是《圖解真相戰》當中認知科學的一小部分，在後續章節，作者繼續討論偏誤與大腦的關連，以及這些理解可以如何用於書裡的思考架構。我第一次讀到把「資訊戰」、「批判思考」和「認知科學」整理得那麼緊密的書，並且也認為作者的安排是正確的。資訊戰就是要操弄你的認知，要應對資訊戰，我們得進行「後設認知」，也就是認知自己平常是如何認知。作者用資訊戰議題安利批判思考和認知科學，用後者來培力人抵抗資訊戰，是很好的組合。

（圖 / 《圖解真相戰》內頁）

▌從資訊戰到道德哲學

為了讓讀者了解資訊戰現狀，《圖解真相戰》鋪陳了最簡要的意識形態和社會議題概論，讓讀者了解當前社會的各種政治立場分布。這些基本知識讓書裡的資訊戰討論更具體，也讓這本書同時成為良好的意識形態入門，讓讀者了解這個世界的規矩是如何形成、接下來會往哪變遷。

據說《銀河便車指南》作者、科幻小說家道格拉斯．亞當斯（Douglas Adams）用這個三原則描述人類面對科技的態度：

你出生之前就有的科技：世界自然秩序的一部份。
在你15到35歲之間出現的科技：令人興奮的好東西、改變世界的關鍵、你的頭路來源。
在你35歲之後才出現的科技：天理不容，會毀滅世界。

除了用類似的方式說明意識形態的世代差異，《圖解真相戰》更列出了20世紀以來人類社會的主流價值變遷，說明主流道德環境如何一路左傾，讓人類基本權利越來越普及、價值多元性越來越受到重視。一百年來，人類的道德觀並非隨機移動變化，而大致是往固定方向前進。

這件事情在這裡之所以重要，是因為資訊戰就是為了影響你的道德觀，如果你知道自己的道德信念組合在一百年來的社會是立於什麼位置，就更有機會了解自己受到哪些影響，並做出自主的決定。從商業操弄到政治宣傳、從資訊戰到認知科學、從價值衝突到意識形態變遷，《圖解真相戰》準備了必要的知識和工具，協助讀者了解自己如何認知，成為更自主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