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達寬高有許多筆名:17歲,還在工業高專唸書的安達寬高,在課堂使用的卡西歐工程計算機「Z1」得到筆名靈感,以「乙一」身份創作出道作《夏天.煙火.我的屍體》,得獎後一舉成名,乙一成為他最廣為人知的名字;他用「中田永一」寫青春與愛情相織的推理謎題,用「山白朝子」寫怪談與幽魂的都市傳說故事,用「枕木憂士」寫影評,也用本名「安達寬高」寫劇本、當導演拍電影,他還是多位名家好手構成的虛構作家「越前魔太郎」的其中一位。
充滿電影感的敘述,他的寫作風格難以歸類。擁有許多筆名,從奇幻到推理,從恐怖到純愛,使用不同筆名書寫不同風格的作品。不過,姑且先讓我們用他的寫作起點、兩條純粹筆畫構成的「乙一」,來代表安達寬高吧。
從小說到電影,創作不輟的乙一,仍在短篇小說領域裡,展開他惆悵且幽微的奇想天開。
集結所有筆名、有著「史無前例的超夢幻合作陣容」的短篇小說集《殺死瑪麗蘇》與《來自沉船,帶著愛》,這兩本疑似有五位作者(包括他以安達寬高名義,對這些短篇寫短評),但作者其實都是乙一的小說集裡,像是一座盛大的遊樂園:在這個由他擔任所有演出規劃的遊樂園裡,你可以玩到乙一在精簡文字裡舖陳的各種驚喜/驚嚇。
他在簡潔文字裡跳脫類型,也在極短敘述中展開奇想情節。從日常細節發想故事概念,而驚悚與溫馨、惆悵與搞笑,往往只在一線之隔,這就是乙一風格。
從17歲開始書寫故事的乙一,在去年2022年(皇冠文化於今年11月出版),推出了他的25週年紀念作《違背再見的現象》。像是回歸初心,這本由五則短篇小說組成的小說合集,由乙一「一個人」擔任作者,而《違背再見的現象》的風格之跳脫,確實是乙一的集大成之作。
讀第一篇〈然後變成熊熊〉就能看出。
〈然後變成熊熊〉描述一位對家人隱暪自己失業的中年上班族,每日出門,他對妻子說自己去公司了,而他真正的工作,是穿上熊布偶裝發氣球,在街上扮作可愛的熊熊。有一天,他看見妻子與兒子與一位他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走往樣品屋。隨著憤怒情緒席捲全身,他發現自己成為了一隻擁有利爪的熊……
乙一超現實的概念連結,讓可愛的熊布偶與兇狠的真熊合而為一,一切的幽微轉變,都來自於身在其中的人類心境。全篇以第一人稱書寫,當隱暪壓力、揹負家庭責任的失業大叔在故事裡穿上熊布偶時,我們能聽見他的心聲,像是讓讀者一起穿上玩偶,共同感受毛茸茸布偶裡的苦悶心情,以及比自然叢林還要野蠻的人類社會。
可愛與兇暴的反差,讓短篇小說充滿了畫面感;而悲傷與溫馨,則成為了乙一讓讀者在這則短篇產生共鳴的情緒反轉,並留下一個餘韻十足的結束
這就是乙一。
《違背再見的現象》的其餘四篇也都充滿了乙一式的巧思與編排:〈冷靜偵探阿松.Returns〉有著猶如堂本剛主演的日劇《三十三分偵探》般的黑色幽默;帶有驚悚元素的推理短篇〈家政婦〉架構精準;〈底片〉則是哀戚的傷痛物語(順帶一提,這則短篇是從星野源的同名歌曲為題並發想);最後一集〈悠川小姐想入鏡〉,則是融合他擅於描寫的青春愛戀與幽靈,寫成一篇帶有可愛與驚嚇氛圍的短篇故事。
25年週年紀念作《違背再見的現象》的五則短篇,交織出乙一風格:在「寫實」的敘述裡寫出有他獨特風格的「幻想」,但乙一輕盈的文字風格,卻能輕易在故事裡切換哀痛與歡欣。
25年了,乙一仍是難以用單一類型分類的創作者,而我們也只能在這座乙一獨立架構的遊樂園裡,才能感受到他營造氛圍、獨一無二的能力,而這座遊樂園,仍充滿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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