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全球經濟漸從疫情中恢復過來，現在又經歷空前的能源危機。俄烏戰爭持續，歐美多國制裁俄羅斯，逐步向其推出能源進口禁令，刺激全球能源價格飊升。在此背景下，美國總統拜登七月出訪沙烏地阿拉伯，與年輕的王儲穆罕默德・本・沙爾曼（MBS）見面，據傳雙方商討增產石油事宜，美方望沙方填補國際市場的石油缺口。
早幾年迅速崛起、聲名狼藉的穆罕默德頓時成為左右大局的「關鍵人物」。幾年前歐美國家與沙烏地阿拉伯的關係因「卡舒吉案」跌到谷底，但若現在選擇與這個「石油輸出國家組織」最大產油國修補關係，以舒緩能源緊張局面的話，將會陷入「經濟或道德」的兩難處境，十分諷刺。
最近，《成王之路：MBS，掌控沙烏地石油霸權、撼動世界經濟的暗黑王儲》的中譯著作應運而生。在這時候閱讀此著，讓我們對沙烏地阿拉伯這位王儲，及他對世界經濟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有更加深刻的了解。
沙烏地阿拉伯王儲穆罕默德．本．沙爾曼（Mohammed bin Salman, 1985-）。（圖片來源 / wiki）
成王之路：MBS，掌控沙烏地石油霸權、撼動世界經濟的暗黑王儲
《成王之路》內容圍繞著近年沙烏地阿拉伯急劇轉變的內政外交，但有別於一般從宏觀結構角度分析政治的論述，此著更多是從微觀角度，以個人做主角貫通全書，探討穆罕默德如何為國家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扭轉一直以來的王國傳統，包括權力繼承、家族平衝、文化禁忌、經濟形式以及外交政策。
兩位作者——暢銷書《鯨吞億萬》共同作者布萊利．霍普（Bradley Hope）及《華爾街日報》獲獎記者賈斯汀．謝克（Justin Scheck）以調查報導方式寫作此著，從傳統媒體的網絡獲得不少政經人士的消息，並親身旅行世界各地尋找第一手資訊，為大家帶來寶貴且細緻的內容。亦因此，此著能夠對人物性格描述得極為鮮明，有助我們更能認識身世神秘的王儲。
「他是個被寵壞的屁孩。」巴基斯坦前總理伊姆蘭曾這樣評價王儲。的確，在國王沙爾曼眼中，穆罕默德是位被溺愛的孩子。他不如兩位早逝的異母哥哥法赫德和阿梅德般，出國接受西方教育及文化的洗禮，他一直留在國內，早年沉迷電動遊戲，渾渾噩噩，其後在國內升學，留在國王身邊，出入宮廷學習權術，喜愛閱讀成功商業大亨的故事（例如蘋果賈伯斯及微軟比爾蓋茲），又自言對亞歷山大大帝及馬基維利十分著迷。在成為王儲之前，穆罕默德對經濟投資具濃厚興趣，曾踏入創業和股市之路。從認識王儲的個人生活及興趣，大概可以明白為何他會是一位好大喜功、殘酷無情、與前人截然不同的領袖。
《成王之路》描寫了穆罕默德如何經過鬥爭，打破固有規則，發展出別樹一格的治國路線。自立國而來，沙烏地王室不但遵從以兄弟繼承王位的傳統，更維持以不同親王控制核心權力的家族平衡（不同親王控制國防部、國民警衛隊和內政部等等）。但是，精於政治謀算的穆罕默德把自己家族的對手逐個拉倒，最後成為父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領袖。
穆罕默德雖然敢於政治投機，但並非都能獲得預期收穫，有時更會適得其反。《成王之路》剖析錯綜複雜的事情前因後果和脈絡，讓讀者更了解王儲輕浮急躁的個性，如何影響他的政治作風。2015年他甫上任國防部長，就立即對葉門發動成效不彰的「果斷風暴行動」至今。到2017年，王儲更持住美國前總統川普及其女婿庫什納的背書，在川普完成利雅德之行後，立即發動一連串攻勢：與卡達斷交、廢除納伊夫王儲之位、策動「麗思逮捕事件」、威迫黎巴嫩總理哈里里辭職等等。這些激進行動不但為王室權力洗牌，更改變了沙烏地阿拉伯對美國的外交，原先與白宮保持緊密友好的納伊夫勢力被根除，變成脆弱且短視的聯盟。
「所有政治都是地方政治」，《成王之路》帶出了這十分重要的政治觀察。剛坐上王儲之位不久的穆罕默德，在外交政策上轉向更進取的反伊朗路線，除了藉此樹立國威，背後其實是在進行國內政治爭鬥。例如，威迫黎巴嫩總理辭職事件已經不只是外交層面，當中更多涉及家族爭鬥。哈里里家族在沙烏地阿拉伯發跡，多年來拉攏沙烏地王室，製造出惡名昭彰的貪腐關係。哈里里與前國王阿卜杜拉的副手圖瓦伊里和圖拜什私交甚篤，王儲在清洗前朝勢力時，無可避免地剷除與之有裙帶關係的「毒瘤」。
那到底穆罕默德是保守者還是改革者？或許他擁有些許自由主義的想法，例如解除女性駕駛禁令、開放電影院之類劃時代的社會變革，但前提就是最好由紹德家族來話事，不容許民眾透過抗議或公開批評王室家族來獲得權利，否則他們只會落得像該國的女權及異議分子般的悲慘下場。此外，他的確警惕王國奢侈成風的陋習，深相此情況會日益削弱王國的統治根基，成為了他打擊王室貪腐的依據。看似充滿打貪決心的他，同時卻又抱持集政經軍大權於一身的獨裁者野心。《成王之路》把王儲有趣的矛盾呈現出來，讓讀者透過閱讀書本尋找問題的答案。
不論他在政治及外交作風上如何被人抨擊，穆罕默德推出的「2030年願景計畫」（Vision 2030）才是改革的主菜。他把全球最賺錢的國企沙烏地國家石油公司牢牢控制，把豐厚的石油收入及從政敵身上充公的財產投入主權基金，以推行經濟多樣化改革。各國政經名流、投資銀行及商業顧問巨企紛紛慕名而來，無一不對王儲的資本垂涎三尺。雖然大家都只想贏得王儲的資金，沒人認真想投資去沙烏地阿拉伯，令經濟多元化的目標十分艱難，但王儲透過無限權力成功掌握了雄厚的基金及生財工具，已經與世界市場經濟密不可分，經濟影響力大得驚人。
疫情令化石能源需求大減，使其價格一度低迷，但現時情況卻完全逆轉。當大家都陷入能源危機的水深火熱時，比俄羅斯更依賴石油收入的沙烏地阿拉伯卻坐享高油價之利，隨時成為亂世的最大贏家。尤其讀畢《成王之路》，讀者或會更能意識到，為何沙烏地阿拉伯將在未來十年成為舉足輕重的大國之一。
成王之路：MBS，掌控沙烏地石油霸權、撼動世界經濟的暗黑王儲 (電子書)
孫超群
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中亞事務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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