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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十七歲

劉梓潔:青春是一種無怨無悔的投資,它會決定你長成什麼樣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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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一直是劉梓潔寫作的重要養分來源,因此新書有了這個「公路小說」的構想,於是把旅行、旅行者、以及他們之間的碰撞串起來。( 照片由作者提供)旅行一直是劉梓潔寫作的重要養分來源,因此新書有了這個「公路小說」的構想,於是把旅行、旅行者、以及他們之間的碰撞串起來。( 照片由作者提供)



【編輯室報告】


劉梓潔以〈父後七日〉獲林榮三文學獎散文首獎,並擔任同名電影編導,於2010年贏得台北電影節最佳編劇與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這些年她豐沛地創作著:散文、短篇小說、長篇小說等持續交出亮麗成績單。新書《希望你也在這裡》為最新長篇小說,以旅行交織人物。

創作是怎麼萌芽的?高中時期又給了劉梓潔什麼的人生養分?為了這次訪問,她特別回去老家,翻出高中畢業紀念冊,讓我們一同穿越,回到她親愛的十七歲────


 



學校就在「自由」路上,我也第一次感覺到自由
 

Q.還記得自己十七歲時的樣子(或心情)嗎?可以形容一下他是個怎麼樣的年輕人?

劉梓潔:我是年尾出生的早讀生,十七歲正好是整個高三。一般人可能會覺得高三很苦悶,但我完全沒有,對我來說,那可能是人生到目前為止最快樂的一年吧。為什麼呢?我所受的升學主義的痛苦,好像在高中聯考就結束了。從彰化鄉下國中到台中城市進入第一志願女中,離開父母、離開四周是稻田的家,到有大書店、好多二輪戲院的城市,學校就在「自由」路上,我也第一次感覺到自由。其中最大的原因是,我從國中三年保持全校前五名的模範生,一下解放成為安穩窩在三十幾名的中後段生,也許有些人會適應不良,甚至感到憂鬱,但我那時只是一整個覺得,天啊考三十幾名好快樂喔!

愛寫

愛寫

經過高一高二,我一樣在三十幾名,更加確定這件事。學業課業讀書考試只達到最低限度即可,剩下的時間在幹嘛呢?校刊社、大量的閱讀與電影、台中茶館喝珍奶看書泡一整天、在台中市區大街小巷晃蕩,抱一大本稿紙每天隨意寫東西。

在幾年前集結出版的《愛寫》裡有一篇就叫〈十七歲〉,出版社請我把這篇在稿紙上「復刻」出手稿,(很有趣,在電腦寫作的年代,手稿反而是「重製」),做成限量版書衣。白報紙呈現出來的效果非常好,微微透著光的、溫潤的、明亮的,好像就是我看到的,自己的十七歲。

 

Q.有沒有代表十七歲的物件和照片,並說明一下照片背景故事。

劉梓潔:我高中就很愛玩,會和同學約了寒暑假去台北看展覽、去同學的宜蘭外婆家,當時留下不少照片,可惜的是經過多次搬家,都找不到了。還好高中的畢業紀念冊還留了下來。

校刊社的成員到了高三,便要負責編該屆的畢業紀念冊。我那時就已經很愛電影了,提出把整本紀念冊做成「一部電影」,所以開頁是請工友杯杯推開學校大門,加上字幕:本片即將開始,請對號入座。進入各班別的頁面前,是黑底白字大大打出:本片開始。
應該超過二十年沒打開過了,這次重新翻閱有一種,哇,好青春又好狂的感覺。1998年畢業的台中女中校友有空不妨再打開來看看。(笑)

擔任畢業紀念冊編輯。(照片由作者提供)高三的劉梓潔擔任畢業紀念冊編輯,沒有一般高三生的苦悶,而是沉浸在校刊社、大量的閱讀與電影。(照片由作者提供)



Q.倘若讓你談談你的十七歲,想問當時有沒有哪一本書/哪一首歌/哪一部電影或者(政治)新聞事件,是你十七歲的重要標記?或印象深刻甚至影響你深遠的?

八百萬種死法

八百萬種死法

 

劉梓潔:那年卜洛克小說首度引進台灣,第一本是《八百萬種死法》,我不知道是被馬修.史卡德植入或被召喚了,感覺到我十七歲的少女身體裡,隱隱裝著一個中年、酗酒、居住在紐約、對人生時有透徹感悟的私家偵探。彷彿在青春熱血裡,灌注一股冷硬力量。

我想跟我當時已經獨居了將近兩年(高一住宿舍,高二就搬到單人學生套房)有關,放學後自己去自助餐拎一個便當回房間吃,吃飽後自己削一顆蘋果,還泡家裡帶來的老人茶,然後開始寫作業,是那種安靜獨處的能力與魅力,帶我走上創作吧。

最大的新聞事件,是白曉燕綁架案。隨著案情曲折,我們公民課幾乎都在討論,但老師丟出什麼思考議題,我其實都忘了,只記得在班上很邊緣不太多話的我,也加入熱烈討論。我印象最深的是,陳進興挟持南非大使、進入大使館那晚,我戴著耳機在單人套房裡聽現場連線廣播,那時沒有網路、沒有手機、沒有電腦,僅靠一個調頻單向接收外面的世界,但我透過聲音,幾乎可以看到各家記者深夜守候在大使館外面的景象,屏氣凝息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隔天帶著隨身聽到學校,上課時和同學一人戴一邊耳機繼續關心。

不得不讚揚母校的自由學風,老師對學生信任而包容,那正是十七歲的我很需要的。當時同學之間瘋的還有職棒,學校有個外號「愛因斯坦」(因為漂撇的捲髮)的物理老師,上課幽默、態度超然,他是超級兄弟象迷。我是棒球白癡,所以跟不上,但記得有次職棒決賽,全班大半同學都戴著耳機在聽實況,物理老師還是繼續從容寫著板書,講著分子電子,然後,他突然停下,問:現在幾比幾?全班大笑。

現在回想起來,即使當時沒有多元媒介的刺激,沒有任何視窗可登入,我們仍能把生活分割成多個平行宇宙。

 

 

Q.當時的偶像明星是?

劉梓潔:
說起來很好笑,張洪量。
我從國中就很喜歡他,我十七歲時他幫莫文蔚製作、兩人合唱了〈廣島之戀〉,我用CD隨身聽連續播放,會只唱女生的部分,想像自己在跟張洪量合唱。
但後來,不知不覺的,我就喜歡莫文蔚大過張洪量了。 

   

Q.如果可以將青春下定義,你認為青春是什麼?

劉梓潔:
青春是一種無怨無悔的投資,它會決定你長成什麼樣的大人。
雖然我是理財白痴,會用投資來比喻,是因為回頭一看,我覺得自己很幸運的是,青春時想做的、在做的事,跟現在基本上是一樣的,而似乎現在開始「回本」了。



Q.給現在十七歲的同學的一句話?

劉梓潔:
先學會獨處,再慢慢去學與別人相處。
後者我到現在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棘手,但至少前者做得不錯。



寫作是「再造已知」再加上「探索未知」。


Q.寫作對人生最大的「功能性」是什麼?

劉梓潔:記得沙岡說過,寫作是「再造已知」,我覺得可以再加上一項,是「探索未知」。寫作有時候是對於經驗過的事,產生的所見所思,經過文學鋪排,再次重現(例如:父後七日)。有時是心裡產生了疑問,透過思考、虛構與創造,去尋找答案,例如大部分的小說。

就這兩點來看,我很感激寫作帶給我的「功能」。我大學時在餐館打工,一開始很生嫩,學不會圓滑,不太會處理奧客。有天老闆讀到報紙上登了我的文章,突然對年輕的我說:「我很高興你開始寫作了,寫作可以幫助你不被打倒。」

我們從來沒有討論過文學,但可能在這位像爸爸的慈愛老闆眼中,如果沒有寫作,我應該會很快被現實世界打倒吧。

 

Q.好奇你如何選擇想寫的「文類」的?很多想寫作的年輕人,都有文類選擇困難的問題,你的建議是?

劉梓潔:我高中開始嘗試寫作時,寫的詩像把散文斷句成一行一行,寫的散文像把詩組在一起,極短篇小說像是散文⋯⋯等等都發生過,我想有點像現在年輕人在IG上發表的文字,是分不清楚是詩、散文、小說的,可能在詩人眼裡不是詩,在小說家眼裡不是小說吧?

所以一開始想寫什麼就寫,接下來,如果讀得更多、更深入,自然會形成對各文類的「教養」(是指好的部分)。我想自己透過閱讀去深化、調教自己,越來越趨近一個文類,然後在這個文類裡繼續練功,會是比較好的方式。

這兒還必須提到「文學獎」的文類,它仍有一定的要求,例如散文的主題思想、結構與文字風格,我現在已經不稱自己在寫的「非虛構」類文字為「散文」了,我比較喜歡用雜文、隨筆、遊記來定義,我想會比較自由也比較放鬆。

擔任畢業紀念冊編輯。(照片由作者提供) 劉梓潔:在邊境封鎖的一年裡,寫著遠方的故事,看著網路地圖,一邊辨識過往足跡,一邊展開想像,這都是很難得的經驗。(照片由作者提供)

 


編劇人生:會傾向將劇本與原著看成兩個不同的作品

 

Q.請分享身為編劇感到最快樂的一件事情

劉梓潔:看到自己寫的場景,被劇組美術神乎其技地建立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寫的對白,被演員念出來之後字字發光的時候;看到導演、演員和工作人員全部都喜歡這個劇本、想為這個劇本拿出他們最好的部分的時候。

 

Q.面對文字改編成影像最常遇見哪些迷惘?你是如何面對它?

劉梓潔:「改編」的時候,允許編劇添增不同的設定嗎?虛構的小說,允許再次虛構嗎?我會傾向將劇本與原著看成兩個不同的作品,以原著為本,根基於作者本意,但同時因應影像媒介的特性與說故事的方式,大膽下刀改造。

 

Q.你在創作文字作品時,有想過文字作品有一天會躍上螢幕影像化嗎?你會因此而改變寫法嗎?

劉梓潔:如果在創作時就想要影像化,那我會直接寫成劇本,例如《外面的世界》。後來是因為電影一波三折,遲遲未開拍,我才把電影劇本改寫為小說。朱天文老師的《風櫃來的人》、《尼羅河女兒》等,也都是與侯孝賢導演合作寫成劇本之後,才又改寫成小說。

 

擔任畢業紀念冊編輯。(照片由作者提供)新書《希望你也在這裡》劉梓潔認為是「為在路上的人寫的」。(照片由作者提供)



關於新書:在邊境封鎖的一年裡,寫著遠方的故事

 

 

希望你也在這裡

希望你也在這裡

Q.你覺得好的小說最必要的條件是什麼? 

劉梓潔:
好看。

 

Q.關於《希望你也在這裡》是否有設定為誰而寫?寫作的動機是?

劉梓潔:為在路上的人寫的。(但後來《遊牧人生》打出這句話,而且它那麼強,我就不跟風了。)

旅行一直是我寫作的重要養分來源,漸漸發現把路上的所見所思「一次性」地用掉,寫成單篇遊記,好像有點可惜。因此有了這個「公路小說」的構想,把旅行、旅行者、以及他們之間的碰撞串起來。這本書獲得國藝會的創作補助,一開始我在企劃書上是這麼寫的:公路小說的重點在於,旅程出發時與歸來時,主人翁的轉變與成長。而我同時期待,這部小說的書寫,從開始到結束,我在創作上的轉變與成長。至於有沒有轉變與成長,就交給讀者來判斷囉。

 

Q.追蹤你的作品,我們發現這些年,你穩定有節奏創作著,肯定是相當有紀律的寫作者。最新小說《希望你也在這裡》出版在大疫之年,對你來說,最特別的意義是?

劉梓潔:
在邊境封鎖的一年裡,寫著遠方的故事,看著網路地圖,一邊辨識過往足跡,一邊展開想像,這都是很難得的經驗。如果不是疫情,這本書應該會是在路上一邊旅行一邊完成的。疫情提供了小說轉而向內的機會。漫遊轉為探索,漂浪轉為追尋,試著總結自己過去在旅行中的經驗與體悟,並兼顧小說的可讀性,加入過往聆聽的旅者經驗與人生故事,再以虛構予以變形。主題也變成:自己從何而來、將往何處?人生的無常將進行到何時?——而我在小說裡找到的答案是:一切才剛開始而已。

 


 

劉梓潔作品系列
 

遇見

遇見

真的

真的

親愛的小孩

親愛的小孩

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愛寫

愛寫

父後七日

父後七日

自由遊戲

自由遊戲

希望你也在這裡

希望你也在這裡

 
 
 



關於│劉梓潔 

 

1980年生,彰化田尾人。田尾鄉立托兒所、田尾國小、田尾國中畢業,識字以來熱愛閱讀,國中畢業以前與文學的關係是代表學校參加作文比賽。讀台中女中時都窩在校刊社,讀師大社教系新聞組時都在師大夜市混,從事記者、編輯、文案等工作同時參加文學獎,在十一年前成為專職作家、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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