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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漾觀點

【青春漾觀點】今晚我想來點......厭世自助餐?——太宰治的淒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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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俊凱│電子111乙(大安高工金質獎得主)

 

 

人間失格【獨家收錄太宰治最後告白〈Good Bye〉】

人間失格【獨家收錄太宰治最後告白〈Good Bye〉】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對大眾來說,這或許是對太宰治最深、最初、且僅有的印象,但卻鮮少有人知曉,這不過是太宰治盜竊而來的文句,從名為寺內壽太郎的詩人那,盜竊而來的作品。寺內壽太郎曾是太宰治的書迷,當他得知自己的詩句被喜愛的作家抄襲,心中的滋味想必不好受,也無處宣洩,只得又氣又哭的吶喊:「太宰治偷了我的生命」。也不曉得是否因為此事致使心理創傷,寺內壽太郎最終罹患憂鬱症,就這麼消失在世人眼前。

能毫無愧疚地偷取他人的「生命」,不愧是「無賴派」的作家——太宰治。但愚蠢的我,當年仍自顧自地將其視為偶像,深信只有他,能了解我的厭世,能為我找尋歸屬,能書寫我的悲劇……。儘管如此,我仍選擇推薦大家一覽他的作品,因為,閱讀太宰治正是一個檢視自我過錯的機會,一個審視「厭世」是否合宜的機會。

太宰治出生於戰亂四起的1909年,家族為日本地方望族,這樣的背景對其思想帶來了極大的影響。高中時迷上非法左翼運動,卻因思想與自身貴族身份產生衝突,服安眠藥自殺未遂。因其非法的左翼活動,和與藝妓交往等醜聞,老家將他從家族除籍,使太宰治對生命絕望,同侍女跳海自殺,但僅太宰治獲救。由於學業荒廢無法畢業,老家不再供給生活費,無謀生能力的太宰治,只得再次上吊自殺,仍未遂。由於患病使用鎮靜劑,產生藥物成癮,且妻子與人通姦,當其勒戒治療結束後,又與藝妓同服鎮靜劑自殺,兩人皆獲救,此為太宰治的第四次自殺。最終,太宰治將人生的汙點,包含家庭環境、殉情事件、左翼運動等事件,以半自傳的方式書寫成《人間失格》,來懺悔自我罪惡的一生。完稿《人間失格》不久後,太宰治遂與情人跳河自盡,結束戲劇化的一生。

也難怪,世人對於太宰治的討論從未停歇,無論是其作品,還是生平,至死仍遭人非議。或許時至今日,世人仍將他視為「人間失格」,汙點纏身的罪人。

 


《人間失格》——「認清懦弱」試煉後,所留下的殘餘灰燼

人間失格(電影書封版):獨家收錄山崎富榮遺書日記《雨之玉川情死》,一窺你所不知道的太宰治

人間失格(電影書封版):獨家收錄山崎富榮遺書日記《雨之玉川情死》,一窺你所不知道的太宰治


太宰治,一生共出版三十餘本書,我之所以選擇介紹以下五部,是因為其名氣最為響亮,最廣為人知。我對於自己最早接觸的太宰治作品——《人間失格》,早已沒了印象,準確來說,是我不願去記住它。每次翻開《人間失格》時,就好似在檢驗自我的罪過、省思懦弱、嘲笑那丑角般的拙劣演技。每次的閱讀,就好比將「心靈」挖出檢視一番,試圖去修除自己不被世人接受的部分,試圖拼湊出一個世人所認同的「自我」,好與世人為伍。書中主角就好似過往的我,也難怪《人間失格》曾如此的吸引我,但如今,《人間失格》對我而言不過是個痛苦的回憶,不過是個跨越「認清懦弱」試煉後,所留下的殘餘灰燼。


《人間失格》是一本以作者〈前言〉、〈後記〉,和主角的三篇手札所構成的私小說,描寫主角大庭葉藏個人的生活及心理層面。對生而為人感到痛苦無助的主角大庭葉藏,為逃避現實,依靠菸酒、濫情痲痺自我,甚至染毒、籌劃同妻子殉情,一步步邁向毀滅,最終被送入瘋人院靜養,在稱不上是幸與不幸的生命中,等待時間靜靜流逝。


 書中不斷提及主角對人性感到懼怕,總是竭盡全力地討好世人,深怕一不注意惹惱他人,甚至連找人訴苦的勇氣都蕩然無存,所能做的僅剩偽裝自己、懦弱逃避。但現實的壓力不斷襲來,越是與世間衝突,越是本能地後退,所能做的僅有不斷地內縮,壓縮自我生存空間。

 
太宰治除了藉本書反省自我罪過,同時也藉書中酒館老闆娘之口說出:「我所認識的小葉,個性直率、為人機伶,只要他不喝酒……不,就算喝了酒,他也是個像神一樣的好孩子」,從側面暗示太宰治也想當回好人,只是現實不准許。無論怎麼努力,現況總朝向壞處發展,或許這就是太宰治悲慘人生的縮影吧!

 
《女生徒》——將這些美麗的花朵集結於此

女生徒:太宰治最爛漫的青春獨語【溫柔典藏版】

女生徒:太宰治最爛漫的青春獨語【溫柔典藏版】

至於太宰治的《女生徒》是由一篇篇的短篇小說所組成。雖說故事是在描寫女性的生活,其中還不乏勵志向上,賺人熱淚的故事,像〈葉櫻與魔笛〉、〈雪夜的故事〉、〈貨幣〉等等……,但在閱讀過程中,我卻還是不自覺地將角色與太宰治連結在一起。或許是書中的女性都略帶些對現實的無奈,也或許是這些角色身上的憂愁,讓我覺得,或許,太宰治不過是用筆下的角色,為自己「可恥的一生」找個解釋,找一項合理的藉口。

《女生徒》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招待夫人〉,這是一篇關於寡婦的故事,訴說丈夫死去後,妻子精神失常,將「招待客人」擺為第一順位,無論是否方便,無論能否負荷,總盡全力地去做,即使自己身患重病,卻因客人的臨時造訪,放棄了回娘家養病。或許這便是太宰治的自我寫照——即便自我殘破不堪,仍要以「招待」的姿態面對世人。全書不乏此類女主角,〈燈籠〉、〈千代女〉、〈等待〉中都或多或少有太宰治的身影,也多少能窺見其欲抒發之事。也或許,其筆下的女性不過是用來掩飾太宰治悽慘一生的美麗花朵,而《女生徒》將這些美麗的花朵集結於此。

 

《維榮之妻》——懦弱無能的男性和悲慘女性的組合

維榮之妻:愛與寂寥的喟嘆,太宰治經典作品集

維榮之妻:愛與寂寥的喟嘆,太宰治經典作品集

太宰治並非僅擅長描寫女性的悲慘故事,也善於書寫懦弱無能的男性和悲慘女性的組合。其中,最好的例子便是《維榮之妻》,故事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揭開序幕。因丈夫在外欠債,導致妻子被催收債務,不得已到酒店打工還債,儘管因此遭人揶揄嘲弄,她仍堅持養子還債,但丈夫仍在外花天酒地。妻子於獨自照護丈夫的酒客朋友時遭其侵犯,但為求生活,隔日仍裝得若無事似地前往酒店打工。愚蠢的丈夫啊,對此事毫不知情,仍高談闊論著自己為了改善家庭所做的「努力」。最終僅以妻子一句「衣冠禽獸也罷,我們哪,只求能夠活下去就不錯了」結束本文。

 
太宰治筆下的男性總像個無賴般,對妻子的照護、支持視若無睹,無視旁人給予的援助,將自我放逐於孤島上,最終只能於島上吶喊無助。這也許就是男人的愚蠢吧!正如《維榮之妻》裡的丈夫所說:「在男人的生命裡,除了永不消絕的『不幸』外,再無他物。終此一生,盡是恐懼,以及無止盡的鬥爭。」不僅顯示出男人總無賴地將自我的不幸掛於嘴邊,卻仍縱情享樂,也暗示男性的懦弱:因其軟弱,將一切視為恐懼的根源;因其無助,時刻與懦弱的自我鬥爭,也因此步步將自我逼上孤島,最終無路可走,只得踏上絕路。



 《小丑之花》——用「無賴」面對心中茫然無助的空虛感

小丑之花:謊言與幻滅的虛實獨白,太宰治《人間失格》創作原點【經典紀念版】

小丑之花:謊言與幻滅的虛實獨白,太宰治《人間失格》創作原點【經典紀念版】

大庭葉藏企圖以自殺了結性命,但人生如戲,想活無法得償;想死卻無法如願,葉藏也被剝奪解脫的選擇權,不幸地被救起,這正是《小丑之花》的故事背景,一篇關於自殺未遂者的故事。自葉藏被救起後,諸多人前來探視他,這段故事卻未能帶給讀者溫馨感,反而是充斥著尷尬的社交場面。葉藏的好友為安撫他,紛紛捏造許多趣事,試圖打破這尷尬的場面,雖然葉藏笑了,病房內也看似快活,但大夥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齣上演中的喜劇。

 
被救起的葉藏,心中所剩僅有茫然無助的空虛感,對世間早已無望的葉藏,豈會因則小小的笑話,重燃生命的火光?所能做的不過是勉強擠出每個微笑,讓世人知曉自己很好,有受到大家的鼓勵。太宰治的人生不也是如此?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唯一不同的,不過是其已看透了生死,放棄了最後的偽裝,選擇用「無賴」面對心中茫然無助的空虛感。

《斜陽》——渴望擁有的特質

至於我所選的第五本書《斜陽》,可以說是前四本的集合,觸及頹廢的男性、堅強的女性、身分的認同……等問題,留給我們無盡的思考空間。而這些問題也許根本不存在最佳解法,太宰治所做的,不過是不斷地藉由各式人生困境,試圖模糊我們的視線,讓我們再也看不見希望的光芒,只見悲戚的故事。

斜陽【正式授權《人間失格》電影書衣大海報╳官方授權太宰治110週年冥誕紀念LOGO】:首度公開太宰治情婦《斜陽日記》&《愛與死手記》創作祕辛、獨家收錄太宰治老家【斜陽館】彩頁特輯

斜陽


《斜陽》講述一個家道中落的世家中,和子(姊)、直治(弟)面臨世間無情的欺壓,最終所做出的抉擇。身為貴族的末裔,直治不斷地嘗試去融入民眾,接近平民的生活,卻仍不被接受,被視為裝模作樣的貴族。無法捨棄貴族的身份,卻又不被世人接受,只得借酒澆愁,好讓被麻痺的自我,不用再煩心於世事。儘管能輕鬆的離世,直治仍堅持清醒的死去,堅持著貴族的身份,或許這便是失格者最後的倔強,倔強地訴說自己曾經對世間的反抗。至於和子,雖身處於瀕臨解散的家庭,仍堅持追尋愛情,即便傾心的對象是有婦之夫,即便自己曾被離婚,仍不畏世人眼光而存活著。正如其所說:「我們都要與八股的道德抗戰到底,要如太陽般燦爛地活下去」。

 直治與和子,是太宰治的生平與理想。直治有著太宰治筆下多數主角的特質——懦弱且無能、對「自我」矛盾、無力改變現況等,且最終也同其他主角般,走上不歸路。至於和子,可說是和直治相反的存在,她有著存活的努力,改變的勇氣,實踐的動力等諸多正面特質,甚至可以說是太宰治渴望擁有的特質。


結論:厭世自助餐?

果然,愚蠢的終究還是我,一看到有人揮舞著「厭世」的大旗,便立刻向其靠攏。自顧自地認定:憎恨世間能讓我成為悲劇主角。但日子一天天地過,我還是那個不停抱怨,討厭世事的小配角。世人所謂的厭世,不過是拙劣仿冒太宰治的演出,與其偽裝自我,活得如悲劇主角般痛苦,不如找尋出最合適自我的「  」,成為自我的主角。「厭世」,不過是當世人品嚐完太宰治的人生後,所添加的註解罷了!又何必將其視為自己的人生信條,拚命地追尋?

對於我們這些青少年來說,閱讀太宰治究竟有什麼意義呢?是消極地在他的故事中找到厭世的榜樣;還是積極地將他做為借鏡,不往厭世的道路走去?我認為,太宰治不過是藉由文學作品描述其心靈中脆弱的那面,雖然真相讓人不忍直視,但其勇氣是足堪嘉許的。因為,鮮少有人如他一般,敢直視自己內心的脆弱之處,如此血淋淋地剖析,面對自己的軟弱,一般人所做的不過是去否定它,好讓自己能夠活下去。或許,你我都曾質疑過自我的存在價值;檢視過自己的所作所為,但事後,我們不仍同先前一般,自怨自艾地責備自己?我們心中都或多或少住著個葉藏,我們會如同太宰治般走向自毀之路,或者掙脫命運活出升級版的自己,端看我們有沒有智慧能找出一套與心魔共存的法則,好讓自己不「人間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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