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警語: 讀完這篇文章你不會馬上變成寫作高手***
初稿寫作總是緩慢笨拙,因為每個句子不只影響到前面的句子,也會影響到後面的句子。
──約翰.麥克菲,《第四版草稿》
寫作是痛苦的事情,多數人都期望自己能夠行雲流水、言之有物。絕大部分的科學家在寫論文的時候,也是痛苦萬分、備感挫折。但是,我希望讓各位知道,你要讓寫作來幫助你的寫作,而不是讓寫作來折磨你的生活。
寫作是現代人的基本能力,也是幫助思考的最佳工具。在這個網路資訊和社群媒體發達的時代,我們的生活隨時都在寫作,無論是電子郵件、私訊、傳Line、留言、發廢文,都需要寫作能力。而且,面對不同的對象,寫作策略也完全不同。我每天都得在科學論文寫作、科普寫作、公文寫作、小編寫作、童書寫作和發牢騷廢文寫作之間不斷切換模式。
近幾年,寫作已經成為許多人期許能所提升的能力。在坊間充斥著許多OO寫作技巧和莫名追求高速寫作的速食氛圍之下,我在這篇字數有限的文章裡,分享三個寫作的核心精神:熟悉目標讀者、多讀好的文章、找人幫忙試讀。
一、熟悉目標讀者
寫作的時候,心裡要隨時想著目標讀者:這些文字是寫給誰看的?是否能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從這些文字可以獲得什麼?憑什麼他們要把時間花在你的文章上?針對不同的年齡層和群體,都需要不同的寫作模式。舉例來說,寫自然科普文章,目標讀者是自然觀察愛好者、生態演化相關領域的大學生或研究生,就不會從基礎知識談起,而是直接進入議題。如果在大眾報章雜誌,就會需要多一些基礎知識和前情提要,也要帶點簡白活潑的語氣。如果在泛科學寫,會考慮添加一點網路鄉民用語和元素,增加一點惡趣味,但是不應該氾濫。各個刊登文章的地方會有各自的受眾,寫作方式和風格應該做調整。寫久了,會有很多和讀者互動的經驗,作者會影響讀者,讀者會影響作者,會逐漸習慣特定的讀者群。
二、多讀好的文章
無論何時何地,初出茅廬的作家看到優秀的作品,自然會有所反應,從他們景仰的作品中吸取靈感養分來創造自己的作品。在這個過程中,當然也可避免地會模仿。很快地,模仿的成分就會消褪,留下來的就是自己聲音裡全新的元素,那就絕對不是模仿了。
你可以搭建出一個牢固、健全又巧妙的結構,這個結構要讓讀者不由自主地想要看下去;在非虛構文學的寫作中,一個出色的結構也會有吸引讀者的作用,其功效與小說中的故事情節不相上下。
在非虛構文學寫作中,架設結構的方法就像是去市場買了你想要烹煮晚餐的食材,回到家裡,把所有東西都攤在廚房的流理台上,這些就是你必須要處理、也只需要處理的材料。
不知如何下筆,不會規畫大綱,是新手常見的困擾。我建議最好的方法是「拿香跟著拜」,我要你去模仿(不是抄襲!)優秀文章的寫法。讀好的文章,除了理解內容,更應該練習分析作者在段與段之間、句與句之間、字與字之間的鋪陳。讀到好的文章,不妨試著把每一段的主旨用一句話寫出來,參透作者的脈絡,再把自己想寫的題材塞進相同的脈絡試試看。寫第一篇文章,就像不用先焦慮便當盒好難設計,先學會把食物放到適當的格子裡。多讀好的文章,才能寫出好的文章。如果常常讀劣質的文章,那寫作能力也就僅止於此,很難進步。
三、找人幫忙試讀
大聲朗讀完第二稿之後,再第三度修改全文,刪掉那些在朗讀時聽到的噪音與雜訊,這時候,我會用鉛筆將一些字詞圈起來,留待第四稿修訂。
一般作家與舞台上的即興演出人員(或是任何表演藝術家)之間的差別,就在於寫作可以修改。其實,寫作過程的本質就是修改。奉承某位作家,說他下筆如有神助,完美到從不塗掉任何一行字,這種話是從神話世界裡直接快遞出來的。
寫作除了原則之外,還有非常多的細節,雖然難以一一細數,但最好的方法就是親身經歷。不斷地寫文章,並且不斷被改、被電、多蒐集讀者的意見回饋。其實不太需要擔心文章寫得不好,絕大多數人第一篇文章都寫得不好,一開始被電是很正常的,沒什麼好害怕。而且,有人願意幫你改文章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一件事,讀者沒什麼反應和回饋,才真正需要憂心。同樣的,自己也可以為別人的文章提供良性建議,不是流於批評,而是積極討論怎樣可以讓文章寫得更好。
知恥雪恥、屢敗屢戰,就是鍛鍊科普寫作能力的不二法門,優秀的文章都是在電與被電之間磨出來的。因此,不必害怕被電,這些都是必經之路,才能改進缺點、形塑風格、變威變大。勇敢把第一篇作品寫出來,多方請教修改意見,下一篇會更好。
龜毛是寫作的美德
最後,我要提醒你,堂堂文字工作者,錯別字應該是稀少罕見。錯別字的數量,是作者對於這篇文章負責任程度的指標。錯別字越多,表示你對這篇文章越不用心,編輯也都會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交稿之前,務必好好反覆檢查,消滅錯別字。
你不只是圈出看似不太對勁的字,連那些已經算是完成使命,但是有其他更好選擇的字也要一併圈起來。儘管圈起來的字乍看之下完全沒問題,不過還是可能有更好的字,更適合這篇文章脈絡。如果有個正中目標的字詞,你為什麼不盡力去找出來呢?
不夠細心嚴謹的人,學寫作會滿身傷痕一路挫折。知識、觀點和經驗是自己最重要的資產,寫作是表現自己重要方法。反覆編修文字,有助於審視自己的思考脈絡,讓精準的遣詞用字,彰顯自己的價值。
余豈好龜毛哉?余不得已也。不是一直在腦中翻滾,要真的「寫」出來,才能好好的三思而發文。
林大利
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助理研究員。科普書籍譯者、審定者。
主要研究小鳥、 森林和野生動物的棲地。出門一定要帶書、對著地圖發呆很久、算清楚自己看過幾種鳥;同時也是個龜毛的讀者,認為龜毛是一種科學寫作的美德。與陳湘靜合著有《噢!原來如此 有趣的鳥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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