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住台北市周邊衛星城鎮,去電影院看電影,是聞天祥一代人成長時的一種犒賞。愛看電影的聞天祥,曾歷經國三一整年沒有電影的日子,「考上高中的暑假,表哥招待我看電影,還記得是好幾部連播的《第一滴血》系列。」他最初的電影記憶發生在更早的五、六歲,「父親在我國小前就去世了,我還記得他帶我去板橋的新興戲院看狄龍與林珍奇演的《蛇王子》,」電影分級制度尚未實施的年代,倪匡編劇,把奇情、神怪、科幻等元素冶於一爐的《蛇王子》,對個孩子來說的確是個「過激」的經驗,「就像時間的凝結術,你可能不記得片子演些什麼,卻記得跟父親去看電影這件事。」如數家珍,聞天祥隨即提起林珍奇是台灣第一位過水至香江發展的女演員,而電影男主角、紅遍華人世界的帥氣武打巨星狄龍,聞天祥笑著說,「他是我第一個偶像。」
回頭看與電影結緣的過往,在聞天祥身上顯得十分自然。與許多影迷的養成一樣,以邀片為主的台灣各色觀摩影展,是其電影路上的重要養分;學生時代,一屆金馬影展下來,看個40部片是很基礎的片量。而在電影藝術的實踐上,聞天祥表示,他從沒想過要當電影創作者,寫文章、辦活動這些事對他而言,是更加「好玩」的事。他的高中、大學時期,台灣社會走向多元豐沛,媒體興起,各種形式的藝術創作百家爭鳴。當時他選擇了對男生來說不那麼「理想」的中文系,在輔大的四年,他十分清楚自己想「玩」的是什麼,「母親在我升高三的時候過世,大家可能以為這對我考大學造成影響;不過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學會替自己做決定,這才是母親離世給我的最大影響。」
16歲,聞天祥開始投稿,第一篇評論電影《英雄本色》的文章,順利在《世界電影》刊出,敲開他作為影評人的第一塊磚。「非常神奇,當時不分雜誌還是報紙,負責的編輯不太管你年紀大小,只要寫得好,稿子就有機會刊登出來。」時任《中時晚報》的黃寤蘭,到後來《聯合報》的藍祖蔚,都給過當年的聞天祥極大的寫作空間。
沒有特別以誰為師,聞天祥的寫作訓練來自「影評文章」本身。不使用艱澀詞彙,白話、近乎生動的風格,是他的文章給人的一貫印象,「如何讀通,讓電影成為自己的一部分,自然就會找到自己的一套做法。」2002年,聞天祥接手台北電影節策展人一職,被旁人戲稱是「跳火坑」的行徑,影展定位是他首先面臨的問題。聞天祥表示,台灣的影展,工作團隊的情感濃度是很重要的關鍵,「像我現在任金馬影展執行長,我必須向我的團隊成員負責任,對他們的父母有所交代,為什麼你們的兒子、女兒得不分日夜的工作,收入卻不成正比。」另一個隨即而來的,則是來自外界的質疑,「很現實的,必須把觀眾數字(票房)亮出來,程度上,才能說服一部分的反對聲浪。」當時的台灣電影在市場上仍舊低迷,剩下獨立製片死命苦撐,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的鼓勵顯得極為「實際」。結合城市、獨立、年輕幾個概念,電影節規畫「國際青年導演競賽」單元,希望透過影展的平台,讓苦撐囿限在台灣一隅的年輕電影工作者,因此有與國際年輕導演銜接、對話的機會。
策展人身分一扛四年,隨著台灣電影在市場上突圍,金馬影展主席、導演侯孝賢一句「來改變金馬的什麼吧」,讓聞天祥跳入另一個不容易的位置,繼續水深火熱。老字號的金馬影展近年開始變身,金馬奇幻影展開始餵養起又一代的年輕觀眾。「還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從當年那個愛看電影的孩子到影展策展人,聞天祥繼續看著寫著,試圖為台灣電影找出「不可取代」的關鍵與魅力。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