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圖/wiki)
歡迎進入《唐宋詞的情感世界》,本次將介紹蘇軾詞的時空之感,要談論的是東坡的懷古之作《念奴嬌》。
不曉得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永遇樂》、《洞仙歌》都是與女性有關的,《永遇樂》是寫在燕子樓夢見盼盼,有感而發,表達了古今如夢,人生虛妄之感。《洞仙歌》則是回憶童年時在家鄉聽女尼訴說花蕊夫人的故事,重新塑造了他心目中的花蕊夫人的形貌,並賦予她特殊的精神特質,借此抒發了流年偷換的感嘆。因此兩首詞既有清麗的意境、舒徐的筆調,也有陰柔之美的特性,娓娓道來,充滿著幽怨哀傷的時空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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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四十七歲,宋神宗元豐五年,貶謫黃州的第三年的秋天填寫了這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卻是因歷史遺跡,英雄人物而興起懷古傷今之情。這是從文人士大夫本身的際遇,感嘆事功之失落,生涯之落魄,從而思索個體的生命意義,自己的歷史定位,乃至人類存在的價值等問題。因為他所訴說的內容和自己的經驗有貼身的關係,形成人我成敗得失的相對情境更顯著,因此激起了時空意識特別強烈,引起的情緒就更豪蕩了。
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一般都認為是他的豪放詞的代表。這首詞的內容雖然大家都耳熟能詳,不過我還是先寫出來,然後再就他的時空設計分析東坡所要表達的一種情意。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擄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針對「赤壁懷古」這個詞題,我想先拆開「赤壁」和「懷古」這兩個概念,簡單訴說東坡身處貶謫地方黃州的赤壁。以及他寫作這一首詞的背景和動機,以赤壁為名的地方在湖北省境內就有四處,一在嘉魚縣東北,長江南岸,三國時周瑜破曹操,火燒曹軍船艦的著名戰役,「赤壁之戰」就是發生在這個地方。第二在黃岡縣城外,又名赤壁磯,東坡黃州時期再三來遊寫下名篇的就是這個地方。另外還有兩個赤壁,一在武昌縣東南,一在漢陽縣。黃州赤壁兼具山水之勝,江面上風露浩然,煙波渺茫,醬赤色的崖壁在夜色中冷峻、深峭,同時展現了大自然的清遠悠然與深沉難測。再加上誤認為是曹操大戰周瑜的地方,這種歷史傳說更使這一片水聲山色回蕩著時移世轉的滄桑。東坡就在其中體悟了自然的無盡無私,人事的有限和渺小。他的《念奴嬌》和《赤壁賦》書寫的正是東坡面對赤壁的沉思。對東坡而言,赤壁不止是一個地方,一處名勝,或者歷史遺跡,它更是大自然提供給他反身關照的鏡子。
黃州赤壁兼具山水之勝,東坡就在其中體悟了自然的無盡無私,人事的有限和渺小。(圖/wiki)
懷古,原是詩的一種類型,詩人借著思念古代的人和事,來抒發自身的感情,它跟「詠史詩」著重歷史事實的描述和議論不同。東坡在詞中寫懷古這樣的題材,無疑是他以詩為詞的積極表現。「赤壁懷古」,就是以赤壁這個空間來映照時間上的古今情事,在詞中納入了自然界的山川地理和歷史的戰爭人物的元素,突破了一般情詞的藩籬,讓人縱身於廣闊的天地中,形成詞人強大的心理壓力,產生極度焦慮不安的情緒,因而有更深沉的時空流轉的悲感。
詞中說:「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是別人說的,顯見東坡應該知道所在的黃州赤壁,不是真正發生赤壁之戰的地方。東坡將錯就錯,目的是借題發揮,是想借赤壁相關的人事,來抒發表達一已的生涯之嘆。因此這是一首懷古傷今的詞。換言之,他不再評述、議論歷史人物的功過是非,而是緬懷古人古事,以抒發自己當下的情緒。
那麽既然著重在抒情,詞中必然帶著主觀色彩,裡面所寫之景,所述之事,都是經過作者的詮釋的,未必是眼前的實景,歷史的事實。這是文學創作。作者援情為文,會就這些客觀材料,加以增減處理,然後運用想象力創造出一種意境,形成一個有機的結構,以傳達他的情志。我們閱讀這闋詞,就是依據他所塑造的各種景色、人物、意象,甚至文本脈絡,來體會他的情意。
讀《洞仙歌》時我們已約略知道東坡貶謫黃州時的處境和心境,並告訴大家宋神宗元豐五年,東坡四十七歲這一年是相當關鍵性的一年。東坡這個時候面對的問題比前兩年矛盾覆雜得多。他的生活依然貧困,身體疾病纏身。這一年開始,現實生活上,他不得不下田工作,躬耕於東坡,而精神世界方面,他既潛心於佛道思想,以求靜而達的境界,卻又不能盡忘家國之事,就徒生了許多煩惱了。元豐四五年間,東坡黃州生活逐漸安穩下來之後,心境放寬了些,朋友來往不少,書信往返增多了,言談暢論之中,不免就會激起熱切關懷時政的心情。
譬如元豐五年,西夏戰事起了變化,東坡就憂慮不已了。他主動寫信給他的朋友滕達道,問他:「西事得其詳乎?」在《黃州上文潞公書》中,就是給文彥博的信裡,就表達了他憂心徐州諸郡盜賊為患的事。可是越有濟世的想法,越是心繫家國大事,對儒家思想越加肯定,東坡卻有心無力,生命徒然落空的悲哀,難免就會不時襲上心頭來了。他曾沉痛的說:「舊學消亡,夙心掃地,枵然為世之廢物矣。」他否定了自己所學的一切,所堅持的理想,感到自己一無是處,好像廢物一般。
「烏台詩案」對東坡的打擊是十分沉痛的,如今成為廢放之人,對未來就更不敢想像了。然而東坡用世之心真的能消除嗎?他甘心如此渡過這一生嗎?他的煩惱就在這裡了。他始終有著儒家入世的情懷,不願辜負此生的所思所學,以此來確認生命的價值。他不時會想,如果將自己放置在歷史的長河中,究竟占著怎樣的地位?短的一生如何能成就不朽的名聲?現在如此落拓,神遊故國,緬懷前人的功績,他怎不會感到羞愧?所謂懷古,重點在傷今。宣泄的是一已的生悲。東坡的赤壁文學,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長久以來對時空變幻的憂懼,夾雜時世的關懷,有著歷史的感悟,自然就拓寬了他審視人生意境的幅度了。
好了,我們就來看看這一首最能抒發時間感傷之情的《念奴嬌》。
《念奴嬌》中郁勃的英雄幽思
其實詞有兩重的對比,一是因不變的江河對照短暫的人生,一是偉大的英雄事跡對照自己的失意與落魄。英雄人物可以用功成名就創造不朽的功業,來證明生命存在的意義,以此來對抗時間的壓力。可是貶謫的人,身心受創,既被惡劣艱困的環境所限,又需面對年華衰老的事實,如何與英雄相比,又如何對抗命運創造有意義的人生?東坡這首詞不止抒發了個人的悲鬱情緒,也寫出了人間普遍的悲劇感。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這闕詞一開篇就展現出一種郁勃的氣勢,傾泄而下,給人無法掙脫的感覺。江水在這裡象徵時間的流動,永不停息。大江東去,水流不斷,穿越了空間,也帶走了時間,世間種種事物隨水而逝,一去不返。然而在歷史的舞台上,千古以來多少風流人物,用盡心力去建立功業,企圖拒抗時間的推移,但終究敵不過歲月無情的摧殘,時間的巨浪最後還是卷走了一切。這是人類可悲的命運。
雖然如此,人類可貴之處,就是不向命運低頭,他們以無比的毅力,知其不可為而為知的態度,一代接一代地秉持著這一份精神,寫下了可歌可泣的歷史,見證了人類存在的意義。我們緬懷這些建立豐功偉業的人物,就是希望能煥發一種向上的精神力量,讓自己不至於對人世絕望,對生命仍然有所肯定。這一種信念,我們只要仍舊相信它,它便永遠存在。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是說有人告訴蘇東坡,在黃州那處舊時駐軍防守的營舍的西邊,就是三國時周瑜擊退曹操的赤壁了。赤壁之戰,東坡當然是熟悉的,現在聽聞赤壁之名,臨江遠眺,心中必然會喚起思古之幽情。懷想周瑜,對英雄事業東坡依舊是存有一份向往之情的。在慨嘆歲月無情,人類無數事功也都將被時間的長河沖刷殆盡之後,「三國周郎赤壁」這一句仿佛燈光穿越所有的時空,只照射在一個人身上。由千古而三國,由三國而集中於周瑜一人,那麽周瑜就好像屹立在歷史最閃亮的舞台中心,光彩耀目,是吸引著東坡也吸引著我們注意的唯一的英雄人物了。而眼前的「赤壁」,也再不是一個地理名詞,一個地方而已,而是三國周郎建立偉大戰功的古戰場,「赤壁之戰」的赤壁。順著作者高昂的情緒,讀者似乎也被他邀請進入了時光隧道,目擊當時的戰況。
「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過去的解釋大多以為,這三句是東坡在黃州赤壁眼前所見的景象。不過我以為這應該不是現場景色的描寫,而是東坡以熱切的情懷,擬想當日那驚天動地如萬馬奔騰的戰爭氣勢。那是文學家的想像之詞,用山水綺麗、壯闊的姿態,及其中蘊含的澎湃力量,烘托人為努力所掀起的翻天巨浪。「亂石崩雲」,是寫磊磊山石,高聳挺拔,好像要將天上的雲層都崩裂開來。「江濤裂岸」,則是形容江水洶湧澎湃,沖擊著江岸,仿佛要將沿岸都撞裂開來。這樣的沖擊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雪白浪花,滔滔氣勢,十分驚人。有的版本「崩雲」作「穿空」,「裂岸」作「拍岸」、「掠岸」,氣勢則稍嫌貧弱,所以我就不取用了。
如果說人的一生終將隨時間的流水消逝,那麽在赤壁奮起迎敵的周瑜,豈非就像不甘屈服於命運,努力抗爭,遂以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在歷史的軌跡上刻下了難以磨滅的跡痕嗎?這份功業鋪天蓋地而來,順勢就將過往一些風流人物都比了下去。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對周瑜偉大功業的讚嘆。
東坡在上片主要寫赤壁,表面上都是圍繞著山水來敘寫的。赤壁之戰的氣勢和周瑜功業的讚嘆,都化入山水的氣勢中,用暗喻的方式來呈現。那麽,怎麽帶出懷古的主題,將周瑜這個人物搬到舞台上來觀賞對照?詞的上片最後兩句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作者對眼前風光詠嘆一番,所謂地靈人傑,自然就從山水中引出英雄人物來了。「一時多少豪傑」,讓我們想到三國時代風起雲湧出現了許多不世之才。東坡真的很會寫人物,他讓周瑜在眾星拱照之中出場的,那個時代的豪傑竟都做了陪襯。
我們另需注意的是,如畫江山成就了許多豪傑,而江山依舊,那時的豪傑如今又在哪裡?而自己又能否有所成就,堪稱豪傑?東坡在這裡已經蘊含了今昔對照,物是人非之意了,這些都等待下片作懷古傷今的處理了。
下篇周瑜走出歷史,躍然眼前,形象十分鮮明而突出。「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周瑜年輕有為,英姿煥發,二十四歲那一年娶了小喬,所謂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十年後周瑜三十四歲統領大軍,輕松自在地贏得一場重要的戰役,「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史稱「赤壁之戰」。羽扇綸巾,是手揮長毛羽扇,頭戴絲帶制成的便巾,這是三國兩晉時候名士休閑的裝扮,後來用來形容人的輕便灑脫。「強虜」是強大的敵人,是曹軍。有些版本作「檣櫓」,是指船或戰艦的代稱,「檣」是船上的掛帆的桅桿,「櫓」是划船的漿。兩個都通的。
《三國志》對赤壁之戰中周瑜的形貌神態沒有多加描述,這是東坡自己創作出來的英雄圖像,泰然自若,談笑用兵,輕易便贏得了勝利。這跟後來《三國演義》所描述的周瑜形象很不一樣,《念奴嬌》所述反而變成好像是孔明的表現了。東坡所塑造的周瑜真的有點像前人記錄東晉謝安「淝水之戰」時的舉止神態。而東坡一向都仰慕謝安,那麽他有否將他心目中謝安形象,投影在周瑜身上?那是值得再去細探的。
東坡懷著欽羨的心情進入公瑾的英雄世界,娓娓道來,如目故人。就在這個時候東坡情緒高昂,對他來說,公瑾一個人,幾乎匯聚了所有人生期望的美好。赤壁的熊熊花光,如同他最耀眼的光彩。曹操的大軍來勢洶洶的氣勢,都在這光彩中燒成灰燼,隨煙散滅。灰飛煙滅之後,江水汲汲,東坡亢奮的心情,似乎已轉為比較黯然,一種淒然寂寞之感就湧上心頭來。公瑾何人也,吾亦何人?有為者當如是,但自己此刻又如何?三十四歲的周瑜統領吳國三萬水師,大破五十四歲的曹操所率領的十五萬大軍,建立了不朽的功業。而四十七歲的東坡又如何?還是戴罪之身,困居黃州,任時光無情流逝,真的有點情何以堪了。
從歷史的帷幕中重返現實,回過神來,東坡說「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多情應笑我」,是應笑我多情的倒裝。東坡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復年少,而在貶謫的歲月裡,雄心壯志日漸消磨,實在不能與公瑾相比,自己還能成就些什麽?「多情應笑我」,這是東坡的自我解嘲,反省過去一生成敗得失最關鍵的因素,東坡撚出「多情」這兩個字。因為多情,就有許多眷戀與執著,因為多情就有許多不捨與無奈,明知不可為卻為之,明知不應有卻難斷,弄得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能,左右為難中,就生出無窮的困惑。這樣的情帶給東坡的就是身心的創傷,壯志消沉,早生華發。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求取不朽的事業,想要與時間抗衡,其實都只是妄想罷了。
人力既不可為,東坡遂退回之前「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宿命觀,化作人間如夢的論述。夢中世界,不過是相對的世界,昔日的周公瑾,今日的我,蘇東坡,或貴或賤,得意失意,真真假假,都屬虛妄。周瑜有了一場好夢,讓他功成名就,那東坡自己,則是惡夢連連,困謇於途。但終究都是在夢境之中,何來永恒不朽,又何需耿耿於懷?
而相對於此,永遠不變的真實的存在,就是眼前的江水明月了。面對自然,我們應該放開懷抱,忘記得失。「一樽還酹江月」,舉起一杯酒,灑在明月映照的江水中,以表達虔敬之意。如果人能將生命融入寬闊的宇宙中,消解許多執念,心靈便能得到安頓,得到真正的快樂和自由。東坡能體悟到這一點,是很不錯的。
由個人對應歷史,沒想到不但找不到安慰,反而帶來更大的感傷。由歷史的迷障中走出,泯除相對情境帶來的緊張與焦慮,回歸自然,重歷生命的安頓,儒釋道思想都有相類似的指引。東坡也意識到這一點,心亦向往之。不過要達到這樣的境界,需要一番功夫。東坡在《念奴嬌》最後幾句,大概已知道如何去面對人生虛妄之感,初步提出了往寬處去疏解難題的方案,不過怎樣由「人生如夢」體驗到「一樽還酹江月」?文中沒有清楚的交代,兩句間的轉折感覺有一點突兀,也許是受到詞調的篇幅限制,只得草草作結。
換言之,在這個重要的人生課題上,東坡顯然未能深加體察,好好加以處理。不久之後,出現的《赤壁賦》,應該就是針對念奴嬌遺留下來的問題而作。東坡改用賦體,用更長的篇幅,用較理性的文體,鋪排論述,可見他認真處理的態度。正因為他能入其內,勇於面對,以理導情,所以能出其外,開拓出更寬闊、更高遠的人生意境。元豐五年之後,東坡的文學就出現了新的面貌,之後的文章裡會再介紹。
東坡詞中的時空之感,表現了深沉的個人失志之悲和生命無常之慨,相信大家透過《永遇樂》、《洞仙歌》和《念奴嬌》這三闋詞已能有深刻的體會。
用「聽」的專欄
唐宋詞的情感世界
如今我們為什麼還需要讀詞呢?
在中國文學裡文辭最優雅、音調最諧暢,最能傳情的,而且容易觸動我們的情懷的,那就是詞了,裡面乘載了 1500 年前古人的悲歡離合。
詞雖然是古人寫的,但所抒發的卻是穿越時空,人類共通的情緒。現在很多年輕人喜愛聽流行歌,詞也正是當時的流行歌曲。柳永在宋代歌壇受歡迎的程度,恐怕紅過了現今的周杰倫。
走進最真實的穿越 ‧ 感受古人悲歡離合➧➧➧ |
劉少雄
國立臺灣大學中文系博士,現職國立臺灣大學中文系特聘教授,曾任臺大藝文中心主任、中文系副主任。專研東坡文學、唐宋詩詞、宋代文學及詞學理論。
兩度榮獲臺灣大學教學傑出獎,並於2018年獲頒教育部第八屆全國傑出通識教育教師獎。著有、《讀寫之間─學詞講義》、《會通與適變─東坡以詩為詞論題新詮》、《詞學文體與史觀新論》、《有情風萬里卷潮來─經典‧東坡‧詞》、《東坡詞.東坡情》等專書和新詩集《光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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