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書名原本有「西子灣」這三個字,但我們討論之後,認為聚焦地理位置稍嫌不夠有想像空間。於是編輯陸續提出了「沒牙的貓」、和「小姐,妳是愛女生的嗎?」(典故來自作者精采自序)等,都因為各種原因被作者打槍(笑)。後來我們決定,不如把作者成長過程中重要的覺醒用她獨特的視角語言點出,於是書中這篇短文的哏,成了最好的寫照:
等我真正識字之後,翻閱聖經創世紀,帶給我的許多問號:原來潔淨和不潔淨,原來不是單單指動物有沒有洗澡,更大一點,那時我已經對自己的身體有性別的意識,耳裡的雷更是轟隆轟隆地打,如果要符合「公」、「母」的上船規定,我恐怕是──不符合的、也上不了諾亞方舟的名單吶。
回想起當初詩人騷夏跟我說她要寫散文,而且寫的是她在高雄成長的的童年和青少女時代,這怎麼能教人不期待!早就收藏拜讀過騷夏的兩本詩集,也熟識其人,卻沒有想到,她其實是個「大器晚成」的LGBT──這一路走來的各種掙扎與軼事,書中篇章有相當多的精采回味。但我一開始被這本書的魅力燒到,倒並非其中所書寫的性別意識,而是她娓娓道來的那些誠實又迷人的童年回憶。
在高雄前鎮區「草衙」長大的騷夏,自稱無疑是「下港來的人」,據推薦人兼同鄉楊佳嫻的說法,那附近是比前鎮其他處卻更為莽雜、突兀且具有村俗趣味的地區,而被阿嬤隔代教養帶大的小小騷夏,書桌上養著心愛的寵物──泥鰍,總是站著三七步拍照、逛著動物園跟疼愛她的祖父母耍賴,看阿嬤很威地「斬飛蛇」,看親戚如何抓緊經濟起飛的熱潮大發錄影帶、大家樂和紅龍的財,也在夜市偷看「殺老虎」(謎)和「脫衣秀」,在她筆下寫來,既是童年震撼,也有點魔幻寫實。
自嘲不知不覺成為諧星的騷夏,身上也常發生許多外人看來十分逗趣的小插曲,卻在新書座談上面對讀者的提問時十分認真地回答,她從來沒有想要特地搞笑,而之所以寫下這些童年小故事,而不是以性別議題的篇章做為主軸,主要是思考著「先做為一個人,再談到性別和性向」,因此先記述下她是如何像大家一樣成長為人,再面對自己是「愛女生」的這件事,這中間的曲折絕對很足以為外人道,也更足以讓自己更認識自己。
而呼應書名那艘「上不了的諾亞方舟」,騷夏的這整本散文更像是她自己形容的,是一具比想像中更為厲害的飛行器。我想,大家讀完書,應該也會認同,不管原本的「上船規定」為何,重要的是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時代,也都可以建造專屬於自己的飛行器,在文字和書中的魔幻空間,盡情翱翔。
羅珊珊
時報出版思潮線資深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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