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書籍指導研究生求生術,但是往往沒有顧及「文學院研究生」的kimochi。
所以這個專欄特地為寂寞的文科而寫。
研究所好比三溫暖,讓人噴熱淚冒冷汗。
你應該進去呢,還是出來呢?
#本期話題:別人的碩博士論文,只是「一夜情玩伴」?
「抖音弟,你的期末報告參考書目有好幾筆是國內的碩士論文耶。我算了一下,你引用了四個碩士。你引用的國內學者只有三個。可見你對於碩士學術生產的依賴度超過對於教授學術生產的依賴度。你這份期末報告交出去,恐怕被教授退件喔。」
「我知道,老師不希望我們在期末報告引用碩博士論文。但是,我覺得很多年輕人寫的碩博士論文也有研究價值啊。『三人行必有我師』,為什麼只能相信老教授的論文,卻不能信任年輕碩博士寫的畢業論文呢?」
「你也知道,國內外成千上萬的碩博士論文中,不乏抄襲、槍手代寫之作。這個『黑數』很大。你如果引用到涉及抄襲的碩博士論文怎麼辦?」
「姐姐啊,謝謝你勸告。可是,國內外知名學者論文涉及抄襲、作弊、破壞學術論文的例子也很多,還有國外教授切腹自殺咬舌自盡呢。如果你要我提防年輕的碩博士,那麼你為何不順便提醒我小心國內外資深學者呢?任何年紀、任何國籍的學術人都可能作弊啊。」
「好吧,南無阿彌陀佛。」
「姐姐,我會小心的。」
「對啦,抖音弟,我知道你都做安全的行為。不過你也知道,很多文科研究生所寫各種論文(從期末報告到畢業論文)都很喜歡引用國內外碩博士論文,理由倒不是因為這些文科研究生懂得鑑定別人的碩博士論文是否誠實無欺,而只是因為方便。人們貪圖方便,甚至偷懶,而不願意多花時間琢磨。」
「引用碩博士論文,有什麼方便?」
「首先,研究生寫論文尋找參考書目的時候,首要的工具就是google。偏偏從google找到的免費論文往往是國內外碩博士論文或是不正式作業,而不是國內外教授的正式論文——畢竟,國內外教授的正式論文往往因為種種授權機制,被鎖在需要付費的網路資料庫裡面,不容易被google抓到。既然如此,學生和一般民眾當然樂於從google摘取研究生的非正式論文,卻不閱讀學者的正式論文。」
「如果國內外教授的正式論文都鎖在論文資料庫,那麼研究生怎麼抓得到啊?」
「我想只要是有心人,鎖起來的網路資源都可以被學生輕鬆打開吧。你自己就說過,國內外無數帥哥鎖起來的照片,都在你的勸誘之下向你全面打開了?」
「姐姐,不要鬧我啦。」
「要進入收藏國內外學者論文的資料庫,各大學的研究生和大學生可以用學號登入自己大學圖書館的網路圖書館,找尋網路論文資料庫。這些找資料步驟,只要找圖書館員教一下就可以了。」
「好吧,這個環節,只要花多一點耐心,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其次,研究生寫作業貪圖的第二個方便,在於國內外碩博士論文比較簡單好讀。他們經常以為國內外教授的論文比較艱澀難懂,所以儘量迴避。至於碩博士論文內容是否包藏錯誤,很多研究生並不在乎。他們只要找到簡單易讀的參考書目就好。」
「聽起來很慘。還有沒有研究生貪圖的其他方便?」
「當然有。第三,研究生發現,自己最在乎的關鍵字,往往可以在別人的碩博士論文標題上找到,但是在教授論文題目上找不到。例如,在學的研究生在google鍵入的關鍵詞,可能是『朱宥勳』、『花開時節』、『交友軟體』、『文藝春秋』這種非常具體而且一看就懂的字詞。剛好碩博士論文通常凸顯這一類具體好認的關鍵詞,但是學者的論文經常凸顯抽象、不具體的關鍵詞,例如『現代性』、『主體性』、『能動性』、『轉型正義』等等。學者在意的抽象詞彙,比較不容易吸引在學研究生注意。」
「嗯嗯。」
「抖音弟,不要跟我說『嗯嗯』兩字。『嗯嗯』兩字就意味敷衍。」
「哎呦,姐姐你想太多了啦!」
「我問你,像你這樣活躍的年輕男同志,你比較想要找可以『長期交往的對象』,還是想要找可以『用過即丟的玩伴』?」
「你是不是以為我只要『用過即丟的玩伴』?我也很想要『長期交往的對象』啊!想想看,『等到我老到28歲』的時候,誰要陪我去京都看櫻花,誰要陪我回家裡見爸媽?出國旅行跟回家省親這些事,不能找短期玩伴,只能找長期對象啦。」
「瞧,你說得好心虛。事實上,我同意,對你們年輕愛玩的男同志來說,『長期交往的對象』和『用過即丟的玩伴』都很重要。但是,就連你自己也知道這兩種男人的功能不同。這兩者的不同,在研究生的參考書目裡,也類似教授論文跟碩博士論文的差異。」
「怎麼說?你是不是要說,對研究生來說,別人的碩博士論文就像是男同志的一夜情對象,至於教授的論文則像是可以帶回家見父母的配偶?」
「這麼說吧,文科研究生或文科畢業生離開學校,進入工作崗位,或是出國深造的時候,難免會被人問:『你在政大寫研究所論文的時候,都在讀誰的東西?在跟誰學習?』遇到這種問題時,文科研究生或文科畢業生要怎麼回答?如果有人回答,『我在政大寫研究所論文的時候,都在讀王德威、陳芳明的書』,你覺得OK嗎?」
「姐姐,我覺得這樣的回答還OK吧,很正常啊。」
「對,很正常。請注意,王德威和陳芳明是國內外知名學者,而不是研究生。好,請你看看接下來這種回答方式如何:『我在政大寫研究所論文的時候,都在讀傅柯、黑格爾、克里斯特娃的書。』」
「這樣的回答當然也很OK啊,而且就算人到了歐美國家也可以這樣回答。這幾個大師在歐美國家的學術界當然更有名。」
「很好。剛才講到的這幾個名字,不只是國際知名學者,更是在西方學術歷史上留名的大師了。那麼,你來看看接下來這種回答方式:『我在政大寫研究所論文的時候,都忙著讀各校碩博士論文,例如T大2015年的碩士論文,S大2014年的碩士專班論文,Q大的2013年碩士論文,TH大的2010年博士論文。』」
「這樣的回答很怪吧。哪裡有人在研究所畢業之後,還跟別人說自己曾經引用過什麼碩博士論文。有誰知道哪些碩博士論文作者是誰啊。」
「我知道這些碩博士論文作者是誰。他們就是研究生『用過一次即丟的一夜情對象』。這些碩博士論文只是研究生要應付畢業的工具;等到研究生離開學校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會認得這些碩博士論文。」
「喔,有道理。可是,在研究所論文引用過王德威、陳芳明等教授的人,在離開研究所之後,還是可以跟人漫談如何受到王德威、陳芳明直接或間接的教誨。」
「沒錯。」
「這樣看,王德威和陳芳明就不是用過一次就丟的一夜情對象,而是可以讓人長期記在心裡的老師。」
「沒錯。」
誰、誰叫我?
「至於傅柯、黑格爾、克里斯特娃——還有,馬克思,恩格斯,佛洛伊德,阿德勒(不是阿黛兒)、法農、韋伯、西蒙波娃、卡繆、史畢娃克。耶,如果我在研究所論文引用這些人,我在離開研究所之後甚至可以跟人炫耀我在研究所讀過傅柯、西蒙波娃,甚至可以榮幸十年二十年呢。」
「我就知道,像是你這麼聰明的男同志,一定知道『免洗筷』跟『天長地久』的差別。哪一邊比較划算,比較值得你花時間努力經營?你自己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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