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末日憂鬱》:用身體的逆襲,唱一首魔幻寫實的歌
(圖/高雄電影節提供)
文/希薇亞
「皮囊能言,它的語言同樣包括聲音和圖象,它書寫的文字,在我們的軀體上留下符號。」──西西《哀悼乳房》
都更拆遷引發抗爭,近年在台灣時有所聞。無獨有偶,出生於拉丁美洲的導演莫瑞娜莫里瑞德(Marina Meliande),在初執導筒的作品《熱帶末日憂鬱》(Sultry)中,也訴說了這樣一則故事。
巴西政府為了在里約熱內盧舉辦奧運,決定拆除貧民窟老舊建築。當地居民飽受威脅,除了抗議,還請來公設辯護律師,為他們捍衛家園。只不過,這位律師在設法保護居民之際,她住處所在的那棟大樓,也由於遭連鎖飯店集團買下,住戶必須搬遷,導致她的處境變得同樣岌岌可危。不久,她發現自己身上,漸漸出現匪夷所思的症狀⋯⋯
(圖/高雄電影節提供)
疾病,毋需遮掩
所謂「身心一體」,病菌之所以能入侵人體,甚至得以在人體內孳生蔓延,往往是由於生理或心理脫離常軌,給了它有機可趁的空間。畢竟人眼所見的疾病症狀,從來就不只是人體器官的事。生病是一種訊號,也是軀殼對我們的好心示警,提醒我們務必留意自己的身心狀況,要我們仔細檢視日常生活。
內憂外患當前,電影裡那位律師,卻始終沒有察覺心底纏繞的糾結思緒。於是原本隱匿在心的深沉思緒,就化為斑痕片片,逐步在她皮膚表面浮現,嘗試與她溝通。即使律師發覺身上有了異狀,當她的回應只限於抓搔癢處、就醫求診,並未進一步聆聽內心深處的聲音,與其對話,深入挖掘內在病因,那些思緒又進而化為丘疹,變本加厲在她身上攻城掠地。
究其根柢,無論是清水、藥物,乃至於軟語溫言,都只會帶來片刻解脫,讓我們藉由一時歡愉,暫時麻痺自己,忘卻一切。尤有甚者,倘若我們不分青紅皂白,盲目行事,強行以外力消除病徵,恐怕只會引來更嚴正的抵禦,和更頑強的抗拒。
電影裡不曾直視症狀成因的律師,不偏不倚,正如電影裡以暴制暴的政府當局。
毀滅,只會玉石俱焚
都市不僅是人類群居之地,也是人類文明發展的重心所在。里約熱內盧不僅是巴西第二大城,在葡萄牙殖民時期亦曾為首善之都,巴西獨立建國之後,首都也設在此地。不難想見里約熱內盧的重要價值,和它擁有的豐富文化遺產。
然而,巴西政府為帶動內陸發展,決定在1960年遷都,以致里約熱內盧原有的貧富差距,隨之日益加劇。當里約熱內盧成功獲得奧運主辦權後,巴西政府除斥資興建場館,加強建設,也以「改善市容」為名,致力清除他們認為有礙觀瞻的「都市毒瘤」。於是,做為近百年來多數外來人口落腳之處的里約熱內盧,其與高級住宅比鄰而居的貧民窟,就成了巴西政府欲除之而快的肉中刺。
貧民窟雖長年為社會制度刻意遺忘,可是,與里約熱內盧血脈相連的它,不但是這個都市難以分隔的重要部分,更是當地獨有的一片風景。當政府自以為是地以強硬手段入侵建物、驅逐居民,忽略眼中的都市毒瘤只是主觀評價的產物,更沒有注意到令他們如鯁在喉的這個區域其來有自,故對立與衝突,自然接踵而至。
凡事一體兩面。當我們單憑主觀,逕自將萬事萬物劃分為對立二元,並將相對於我們的一方,當作勢不兩立的仇敵時,此時,一心竭力毀滅對方的我們,只會連帶粉碎自己和共同存在的這個世界。
(圖/高雄電影節提供)
魔幻寫實中的末世寓言
電影開場襲來的大量煙塵鋪天蓋地,彷彿於耶誕前夕,意欲在南半球的悶熱中吞沒里約熱內盧,同時大口侵噬律師,令她不自覺地身心交瘁。
電影裡的政府當局企圖藉助拆遷,實現美好願景;電影裡的律師則仰賴醫療,期待惡疾痊癒。如果將都市計劃中的拆遷,視為治療患者的方式,這部電影裡的拆遷對象,指陳的不止是都市景觀與市內建築,更是人類的身體心靈。所以大自然的種種意象,不單在電影裡反覆席捲出現,更透過不明疾病,在律師身上一再蔓延發生。
人類生命終究與自然世界密不可分。構成宇宙的星辰點點,其實就是我們每一個人。
拉丁美洲長久的動盪不安,使當地作家擅長在敘事中混合傳奇與幻想元素,藉以超越獨裁社會帶來的壓迫限制,也造就拉美作家獨樹一格的魔幻寫實手法。承襲拉美血統的導演,適切運用了這項技巧,以超現實的隱喻,在電影裡訴說一則足以警世的末世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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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薇亞
因為喜歡侯麥電影,前往法國讀書生活。法國蒙貝利耶三大劇場藝術系電影組碩士。
曾任編輯,也曾翻譯英法文小說與非小說、食譜、電影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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