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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私人.讀詩

異性戀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異性戀的?──讀布勒《致那些我深愛過的賤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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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大家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性別。


小學的時候好像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喜歡誰,隔壁的王同學,喜歡我們班花,兩人走在路上牽小手,體育課偷偷把名字刻在校園角落的樹上,畫一個情人傘。小學的時候好像沒有人會說王小明和李小明是班對,就算兩個人每天抱抱也一樣,但只要王小明和李美麗座位被排在一起,兩人就會被說「班對」、「親親」。

那種猜測班對的純純之愛好像是某種本能,小時候的愛,似乎總更是懷抱暴力的本能,而正如布勒於〈無愛演化生活〉中所寫:「災難來時總難以預見/那些突如其來的手/愛是直覺/而直覺難免缺乏準確/準確的愛命中不了什麼/而我曾經那麼那麼/只依賴本能生活」,雖然談愛,而我更想指出的是,愛、性別、性向──無一能倖免直覺,而直覺並不總是準確。

曾經我的直覺是世界上只有異性戀,只有男性與女性,我不可能愛上每種性別。但誠如上述,直覺並不總是準確。

現在出櫃似乎更加自然了些,但出櫃都是非異性戀在出的,好像是非異性戀們總會先以為自己是異性戀,而在某一天忽然體悟到自己的不同因此走出衣櫃。但衣櫃究竟是誰建造的,是誰讓我們必須躲進去的呢?為什麼異性戀沒有那個衣櫃?

廁所或者床頭櫃也好啊,為什麼都沒有。為什麼異性戀不用從某個空間走出來?

我很好奇異性戀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異性戀的。

是在健教課本上嗎?還是看到自己的父母做愛,或者是偷翻到別人的A片,網路上偷偷瀏覽的H漫,或者是對巷的檳榔西施對你拋了媚眼。還是如〈得不到〉中所寫:「每日/每日思念海浪/即使我/一生/都棲息在/海邊」,是某種索求不得,愛妹愛弟愛不到,而體悟到自己是異性戀的?就像是異男忘一樣。究竟異性戀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就真的是異性戀的?總有些異性戀喜歡說同性戀是後天造成的,那異性戀呢?而布勒在〈一個青年藝術家的畫像──致吾友葉青〉中說:「我的同性戀是天生的,毫無疑問」,那異性戀也是天生的嗎?

最早登陸的走獸,會知道自己從前是屬海的嗎?

這恐怕不是真正的議題吧,究竟是先天後天捏造虛構的,那些都無法抵消所愛非人之痛,所求不得之苦——而在非異性戀族群中,最常出現的恐怖故事,或許就是被迫全裸了。從前學校有過一個向同性告白失敗,且被他告白對象昭告天下的同學,我從未見過他,不知道他究竟是誰,但我記憶中總有某個模糊的輪廓,我總是覺得當時的他一定像是布勒〈霧中風景一〉中所寫那般,那麼孤獨:「不怕。//內心的真實需要一把手電筒/讓不懂得轉彎的光照亮迂迴的/心之暗面/我目光亦步亦趨跟著燒/如此這般,彷彿依舊是直行的路途/就這麼在夜裡蜿蜒開來//兩旁的樹都在暗裡哭了」。

親愛的初戀 (DVD)(Love, Si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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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和他的出櫃日誌

西蒙和他的出櫃日誌

所以,究竟為什麼異性戀不用出櫃,而非異性戀的出櫃,甚至可能時間點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呢?就像電影《親愛的初戀》中,男主角賽門被同學在網路上公開出櫃(小說中也是一樣的情節)。究竟為什麼是我們,要擔負這種,可能的毀敗呢?

倖存過後的我們。在沒有準備好,就被迫出櫃現身的人啊,最後究竟長成什麼樣子?在〈霧中風景二〉中的景象輕易就讓能讓我心碎:「大霧散去/你是唯一的倖存者/沒有來時亦無去路/唯你在曠野之中/長久佇立/的影子」。

最早登陸的走獸,有後悔自己不小心離開了海嗎?

後悔慢慢被愛變成賤貨,沒有來時亦無去路。

-

〈每天都是一種練習〉
出自布勒詩集《致那些我深愛過的賤貨們》

吻得太多
每個傷口都開了

怎麼也等不好一回完美的癒合
記不全愛過的初衷(印象中
整段大綱神聖得
神聖得能拿去朗誦)

致那些我深愛過的賤貨們

布勒詩集 《致那些我深愛過的賤貨們》

淡紅的痂還那麼新鮮
誘拐食指從裡面再吸吮
一點點甜
(只要一點點 就好甜好甜)

每個傷口都開始咯咯笑
淚水也還燦亮一如既往
映照十一月的晨光
明天後天
大後天
我們都還同樣靦腆
微笑
說早
晚上手牽手
一起睡覺

 


寫詩寫小說,和其他東西。
曾自費出版詩集《1993》、《1993》增訂版。
啟明出版詩集《我討厭我自己》
尖端出版小說《少年粉紅》
最新詩集為《恐懼先生》(2018年四月出版)。
主要活動於臉書專頁「潘柏霖」。

 延伸閱讀 
1.【書評】湖南蟲:沒有詩也沒有關係?──讀鯨向海《每天都在膨脹》
2.【詩人╱私人.讀詩】潘柏霖:為什麼我們不能擁抱呢──讀孫梓評《你不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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