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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曼莊:給烏鴉一首歌,給你我一個和煦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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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曼莊-1
(攝影/陳昭旨)

「很多人都跟我說,妳一定要寫作,不然太可惜了。可是我覺得,我如果都不嘗試其他的事情,也是一種可惜。」

給烏鴉的歌
給烏鴉的歌
《給烏鴉的歌》,是何曼莊的第二本小說創作。你以為她是個新人作家,但十多年前,年方十七、還在北一女念高二的她,便初初綻現文采光芒。一篇登上聯副的〈在長廊上〉驚艷眾人,隨後又以同為此名但不同內容的作品獲獎連連。彼時身邊的人都以為她會就此安順地受到文學之神庇護,一路向前;怎知何曼莊卻是反骨地偏離,只因為世界的太多其他,是如此迷人。

「年輕才剛開始,如果我就決定了一生的路,那就太奇怪了。」回想在青春時期自自然然因著寫作而得到的稱讚與回應,何曼莊這麼說。不是驕傲,也不是不在意,而是更想看看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些什麼。「而且既然寫作已經在這裡,我以後再回來,應該也可以吧。」

此言一出,聽來似乎有種過於自信的篤定,其實不然。對何曼莊而言,早慧的寫作,也讓她極早就陷入了「這件事對我有什麼意義?」的疑問裡。「但在我想出答案之前,我就迷上別的事情了。」例如跳舞,例如搖滾樂。她自己都沒想到,離開寫作的時間會這麼長。「我也沒想到這樣突然就三十歲了。當中我有六年完全沒寫。乾六年。」

在睽違文字的時光裡,何曼莊的日子看似跟寫作切割,卻又隱隱相連。「《給烏鴉的歌》的第一篇寫的是911,那是這個世紀的開頭,我也在那個時候變成一個大人、自己開始生活。」新世紀以一個震撼全球的方式開了場,至今餘波盪漾,伴隨著諸多我們過去不曾想過、現今卻已習如日常的事物,「你看那時都還沒有Youtube跟Facebook,講起來好像是上輩子或石器時代一樣。」此時的何曼莊出國念書、進入職場,伸長手腳碰觸一切因網路來臨突然出現又旋即消失的新鮮泡沫。「我每次都進入一個新的領域,接受很多衝擊,後來又逃走,一再反覆。」何曼莊浸淫於日新月異的輪迴裡,看似光鮮,實如浮萍般搖蕩不安。「對我來說,這個世紀的前十年像在做夢,不斷地在追趕一些東西。」何曼莊說,她必須讓自己習慣、而且開始喜歡這種變動的生活方式,卻怎麼也不踏實。

直到回來台灣,一次遇到楊澤,邀她寫專欄,她才發現,原來寫作是她平衡自己人生的槓桿。「寫小說可以讓我整理自己變動的人生,把它梳得整齊一點。」於是她在2009年以《即將失去的一切》正式重回文學之神的羽翼,如今再以《給烏鴉的歌》試圖帶給讀者更多新的閱讀視野。

相較於《即將失去的一切》《給烏鴉的歌》具備著更明顯的寫作意圖,求學期間修習國際政治事務的何曼莊,對小說有著別於其他創作者的期待。「我希望寫小說除了展現技巧與抒發情緒,應該還要做讀者的眼睛跟耳朵──讓他們去那些去不了的地方,帶他們去看那些不知道的東西,還要能描述得讓他們可以理解。」為了完成這部作品,她將自己放到東京,隔絕在一個冰冷的小房間裡,只為了全然專注在書寫當中。而她在文字裡溶去邊界,消弭國與國之間的高度,企圖扭轉一般人對國外事物的美化。「我希望可以用一種比較有樂趣的方式,提供相對『平視』的國際觀給讀者,以個人為出發點的角度,去了解另一個國家的生活。」書中十四個故事,是十四種生活方式的切片,你可以感興趣,也可以不感興趣;它們互不干涉,卻又同步存在。

何曼莊-2
(攝影/陳昭旨)

再度回應文學的呼喚,何曼莊坦言,自己在書寫上膽子還是不夠大,多少有點顧慮與害羞。「或許我不是一個可以放得很開地表達熱情的寫作者,但不代表我就沒有感情。」生活經驗上所獲得的碰撞,讓何曼莊看盡黑暗,卻依舊擁有一雙保持明亮的眼睛,「我對這個世界還是抱持著希望的。」就像她筆下的每一個故事,總在世界的漆黑陰冷裡,都能找到一方一地、窩入其中,獲得片刻舒適。「想得到全面的幸福是不可能的,但我們可以期待一個溫暖的角落。就像那條泰晤士街,窄到一天只能照到一小時的太陽,但片刻的和煦,就是值得紀念的美好一刻。」

或許這個世紀的開端,讓我們無法祈求每天都放晴;但偶爾日光照耀、讓你我感覺溫暖,那就是何曼莊想要盡量記得的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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