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偉專欄｜研究生三溫暖】話題10＃研究生的「新年新發誓」

不少書籍指導研究生求生術，但是往往沒有顧及「文學院研究生」的kimochi。
所以這個專欄特地為寂寞的文科而寫。
研究所好比三溫暖，讓人噴熱淚冒冷汗。
你應該進去呢，還是出來呢？

＃本期話題：研究生的「新年新發誓」

元旦前後，人們紛紛立定「新年新發誓」，重點在於「發誓/解決問題」（resolution）這個字。而台灣人習慣說「新年新希望」，重點在「希望」（wish）這個字。這兩種說法各有不同暗示：相信「希望」的人期待好運從天而降（而不是靠自己努力得到好運），「發誓」的人則期望自己的努力可以換來報償（而不是收到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也就是說，這裡出現「任憑老天擺佈命運」和「自己掌握命運」兩種兩極化的態度。這兩種態度放入研究生的「脈絡／語境」之中，兌換成兩種兩極化說法：「老師（或是學校）到底要不要讓我在三年內碩士畢業？」和「我要怎樣讓自己在三年內碩士畢業？」前者把畢業的責任外包給指導教授（或學校、系所），後者把畢業的責任攬在研究生自己身上。

我承認這兩種態度都太極端。怎麼可能有人碩士論文完成，全是靠自己而不靠外力（也沒有人全靠外力而不靠自己）。但持平而論，研究生的確應該「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盡到自己的責任」。這個「持平之論」聽起來太稀鬆平常，我只好舉例加以強調：

平常遇到政大台文所研究生的時候，我會問對方「學校規定你什麼時候要交出碩士論文大綱／什麼時候要完成論文口試」等等「被研究生視為大忌的問題」。站在研究生的角度來看，老師提出這種問題，就是「明知故問」，要嚇唬研究生；可是站在老師的角度來看（當然很少有研究生會虛擬採用老師的角度），老師本來就對研究生的畢業進度一無所知。研究生五花八門，各有各的人生規劃（有人中途請假去當實習老師，有人去日本打工度假，有人二年修完學分但有人花三年才修完，有人因為談戀愛曠課一年）。

一個研究生在必須畢業離校之前，還剩下幾個學期？這個資訊當然是要由研究生時時通報給指導教授，而不是由指導教授提醒研究生。

新年行事曆也應該由研究生自己填寫，而不是由指導教授代勞。

研究生請打開一年十二個月的行事曆。接下來，做三件事：

（1） 自己打聽「自己適用的死線」，抄錄在行事曆上 

看起來，每個月都充滿希望充滿可能。但是，研究生只要去打聽一些日期，把這些日期填入行事曆，就會發現行事曆突然變成死亡筆記本。

請去跟學校各個單位的職員（但絕對不是研究所老師）打聽：如果你到了應該交出論文大綱外審的階段，請你去查幾月幾日是交件的截稿日；如果你到了應該安排論文口試的階段，請你去查學校口試的最後期限是幾月幾日。台灣人從小到大養成「凡事問老師，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的壞習慣，所以到了研究所階段仍然期待老師會提醒自己種種繁雜的、因人而異的截止日期。這些人錯得離譜。研究所老師連自己的種種截止日期都記不清楚（哪個學期該提升等？哪個學期該做評鑑？通通記不清楚），怎麼可能記得任何一個學生的任何一個死線呢？研究生必須自己去查各種死線。

（2） 把一月、七月、十二月這三個月的空格塗成血紅色，列為特別警戒區 

研究所老師每一年最忙的月份就是一月、七月和十二月。一月和七月都是學期末和寒暑假交接的月份，老師們都忙著為過勞的學期做結尾，然後將撐了一學期的老師自己（及其家人、伴侶等等）送到國外休假。老師們也經常在一月和七月爆發感冒，因為不敢在學期中生病、只敢在學期末病倒。

但是研究生們往往不知道研究所老師在一月、七月的學期末身心狀態最差，反而都想要在一月或七月安排畢業論文口試。因為學校通常將畢業論文口試的截止日期設在一月和七月，所以研究生們也就紛紛搶在截止日之前的一月和七月安排畢業論文口試，完全沒有想到老師們在這兩個月尤其燈盡油枯。如果研究生體恤自己的老師，就避開這兩個月吧。

科技部一整年都釋出好幾種研究補助案讓大學老師申請，也就是說一整年有好幾個不同的死線讓研究所老師疲於奔命。但是一般公認，絕大部分申請案的死線是在每年元旦那天。也因此，從元旦逆推30天的一整個十二月就是研究所老師忙著寫科技部計畫申請案的地獄期。研究生在這段期間找老師，只會換來充滿血絲的白眼。

一般公認，絕大部分申請案的死線就在每年元旦（圖片來源 / unsplash）

（3） 把「暑假」當成一個「學期」

既然台灣研究所的師生普遍過勞，「暑假」的確應該拿來休息。但是弔詭的是，正因為學期中師生過勞，學習績效也就容易低落。一個學期長達18週，有哪些師生可以像是塞入電池的兔寶寶娃娃從學期初一直蹦蹦跳跳到學期末呢？在18週內，師生都難免陷入恍神、怠工，沒看書就呼嚨過去的時光。

有人需要利用暑假好好讓腦子放空，但是也有人需要利用暑假跟上進度：研究生在上一個學期疏忽了哪本書、擱置了哪個議題、敷衍了哪篇論文，就應該在暑假好好把洞補好。如果沒有利用學期後的暑假補洞，那麼研究生的腦洞只會越來越大。

碩士一年級的學生各自不同，利用暑假的策略也都不同。有些人升上碩二之後程度變成碩三，有人卻還保持在碩一的程度，有人卻倒退嚕到大學部（碩士班之前）的水平。為什麼個體之間的差異這麽大？這要問當事人如何規劃暑假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