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習慣把自己的難題寄放在動物身上，認為牠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回應人類的情感；人類的困境，就是動物的困境。
並沒有。
出生兩個月的橘白幼貓剛到家裡，還有些膽小怕生、矜持優雅，結果過了兩日，就充滿好奇跟活力，他的齒痕口水像一場大雨淋過房間，每件東西都沾惹點濕氣。不讓他咬紙箱或家具，他便是咬你。
某天情緒低落，抱著小貓說了點什麼，以為他會乖乖窩在身旁回應我。不確定是不懂或不在乎的關係，還是年紀太小而不解人事貓事天下事——我看著他的眼睛，發現裡頭只有飢餓與玩興。
傾聽動物心語
「在動物溝通這個主題上，主要的論辯分成兩大陣營，一方認為人類語言與動物溝通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事情，彼此涇渭分明。另一方則認為人類語言與動物溝通都是在同一個光譜上。」讀到《傾聽動物心語》這麼說，心中的結莫名被解開了，我其實不需要小貓的同理跟傾聽，因為跟他說話，就是跟自己說話。
書中也提及牠們擁有不同種類的智力，「動物是認知專家，牠們對某些事情很聰明，但是對其他事情就沒那麼聰明。自閉症天才聰明的方式就跟動物一樣。」
小貓來家裡滿一個月了，雖然還沒學會推開紗門，但望著門外若有所思的神情，很像一位專注做自己的天才模樣。接著，又被欄杆上的鳥與風聲影響，受到其他貓的呼喚，而忽然瘋狂亂竄、喵喵喵喵；他聰明的方式，宛如一朵雲的變化。
鄭聿前陣子領養的小貓「薯條」（圖片提供／鄭聿）
對小貓來說，他的一整天切割成我在家跟我不在家。我的一生自此之後，也分成無他與有他的兩個時期。只是我不在家的時候，他除了吃睡醒玩，其他時間都在想什麼呢？對人對貓，或許什麼都不想的狀態，便是最好的狀態。大抵是騷夏這首詩的心情吧，因為動物的順境，往往伴隨著人的順境。
〈橘貓〉
〈橘貓〉 收錄於騷夏詩集《橘書》
那麼晚安
今天和昨天一樣
我要數貓掌入睡
前面四個小掌球
中間是大肉掌
最後還有一個手根球
順時鐘數一遍
逆時鐘數一遍
數完兩隻前腳
還有兩隻後腳
偶爾我也會試著揣想
一個人如何擁有很多貓咪睡覺
如何把迷戀量化
例如：對於她的迷戀，約莫是一隻貓的重量
晚上是胖貓，白天可能會瘦一點
好貓咪
好好睡
我不想了
橘貓最好
配什麼床單顏色都好
玻璃
鄭聿
生於高雄鳥松，住在台北永和。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畢業。曾獲台北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等。著有詩集《玩具刀》、《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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