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作家辻村深月擅長揣度普通人的犯罪動機,發現生活中的小小惡意──那種你有我也有的念頭。她的小說《沒有鑰匙的夢》女主角良枝在懷孕期間患得患失,擔心自己沒照顧好寶寶,還有寶寶不定時的啼叫哭嚎,她有時忍不住竟這麼想:真的好希望寶寶就此消失……;《太陽坐落之處》裡的紗江子撕毀了好朋友的信件,美意是保護朋友,但事實上不懷好意。
作家黃麗群這樣推崇辻村深月:「除了『講一個有趣的故事』之外,我仍然覺得辻村深月有些作品具備了『更多一點』的什麼,那 『多一點』的關鍵,即在於她不僅擅長,也非常執迷與『人是如何走到這一天』的辯解與求索;而這句話本身即可以作為辻村深月風格的註腳。」日常中的小小惡意不斷層層疊疊,在人心最幽微的深處,上演一幕幕不可告人的劇碼。
究竟該把重點放在「小」還是「惡」?無論意念是什麼,終究是釀不成罪的「小」?抑或不論其大小,「惡」之意念終將帶來非比尋常的遺憾?我們邀請了幾位重度讀者,從他們讀過的小說裡,挖掘出更多的「小小惡意」。
〔讀者|O1〕冬陽(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常務理事)
推理評論人,正職為出版社編輯。熱愛推理小說,並大量撰寫中譯推理小說導讀、評論與推薦。
Q1. 日常之中,您會在哪一種時刻或情境特別無可容忍,進而萌生「小小惡意」?那「惡意」的具體形貌是?
(圖/冬陽提供)
具體形貌啊……大概像掛在我手機上的吸血鬼咩咩羊吊飾的模樣吧(見圖),外表看似無害,但內心醞釀著各種邪惡奇想,掩藏不住的獠牙也蠢蠢欲動,趁不注意時一口狠狠咬下……
Q2. 當「小小惡意」萌生後,會透過哪些方式排解?
冬陽:雖然我過去只寫推薦導讀評論之類的文章,心底還是保有「挑戰一篇推理小說看看吧」的想法,所以,當「小小惡意」萌生時,在我腦海中便會上演一場殘酷血腥暴力……啊不是,是布局精巧、優雅的智慧犯罪啦,讓惹火我的人事物得到該有的果報,讓讀者(在下我)大快人心!也就是說,會拿自己曾讀過的推理小說情節,在腦海中上演一齣劇碼痛快發洩一下。如果哪天發現我凝視虛空的無神雙眼中隱隱冒出怒火,大概就是在藉由小劇場排解惡意吧。
Q3. 在您編輯過的作品裡,哪一部作品的哪個角色曾有過這樣「小小惡意」的心情?
冬陽:嗯……如果從過去自己編輯過的作品裡來看,應該是野澤尚所寫的《虛線的惡意》吧,裡面的女剪輯師遠藤瑤子這個角色。
說起來,瑤子的惡意可沒辦法用「小小」來形容,而且一開始還是跟隨她強烈的正義感一起養成的,並藉由她手上的媒體工具急速地放大、終致走火入魔。但起始的那一瞬間,真的只是姑且放過、從眼皮下溜走的小小惡意。
Q4. 若「惡人」值得崇拜、值得同情、值得欣羨,您會推薦哪部作品的誰呢?
冬陽:丹尼斯.勒翰《夜行人生》裡的喬.考夫林。喬是個還不到20歲的年輕小夥子,父親是波士頓的高級警官,兩位兄長曾經是正派警察與檢察官,喬自己卻跑去混幫派、搶地下酒吧、搞上敵對老大的情婦。然而,在宣告禁酒、經濟蕭條的30年代美國來說,喬所行之「惡」卻有他自己一套哲理,帶點浪漫色彩。
你會喜歡喬看世界的方式、在黑幫中求生存的手段,也會同情他遭遇的背叛、傷害與失落,並為他曾經歷的風光感到喜悅。無論從道德或法律面來看,喬的的確確是個惡人;但在丹尼斯.勒翰的筆下,他則是個你會想認識、想理解他喜怒哀樂、如你我一樣卻有著不凡經歷的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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