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厚心得
有些東西,我們以為自己沒有忘記過;直到,有人以不同的方式提醒。
作者:DL / 2010-12-08 瀏覽次數(11019)
有些東西,我們以為自己沒有忘記過;我們以為。
MSF,全文是Medecins Sans Frontieres,「無國界醫生組織」。一個聽起來很有意義、很偉大、很酷的單位,不過我們對它其實所知不多。這是1971年,由一群法國醫生、記者創立的國際性醫療組織。當時,他們認為聯合國人道救援仍舊不免受限於政治、宗教、種族等因素,失望之餘成立了這個團體,他們特別關注那些被主流媒體忽略的地方,那些沒有聲音、沒辦法發出聲音的地方。他們同時也是1999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以上是很了不起,或者說是很酷的部分。現實面是:資源不足是一定的,縱使對於被援助地來說他們已是相對優勢的一方,不過相較於已開發國家,或是這些醫生們過往熟悉的工作環境,每次出任務依舊是克難而又辛苦的。MSF成員來自大多不同國家、不同文化,短時間內該如何磨合?該如何與病人溝通?若任務地是戰區,由於他們堅持中立立場,所以不支持、不偏袒爭端兩造的任何一方,這也表示沒有人罩,他們必須在沒有政府軍(或是反抗軍)的護送下自行進入(或離開)戰區。
台灣有一個無國界醫生,宋睿祥。以上那一點點簡單的認識,有的是從簡介看的,大部分是他書裡講的。2009年8月中他從台灣出發,前往葉門的亞塔,一個位於內戰火線上的城市。這次計畫原本預計會停留2個月,不過後來由於安全考量,決定提前在9月25日撤退。一個多月的日子,宋睿祥用日記的方式成書,《回家的路 是這樣走的:無國界醫生在葉門》
「面對生命,我們被賦予使命全力以赴,但對人生的無常,何時放手?醫生需要扮演判官的角色,卻沒有人教。」那一天是9月14日,他在亞塔已經待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天,本來預定只需要進行一檯手術,不過發生了一場轟炸;轟炸地點是菜市場。大量傷患湧入,他第一次使用了MSF配備中的傷患檢定卡片:綠色代表輕傷、黃色代表可以等,紅色的表示若不馬上處理,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最後一級,是黑色的。
有一個孩子,頭部遭到重擊,到院時已經神智不清,宋睿祥定著看了他5秒,然後拿出黑色的卡片掛到小孩脖子上。他不敢看周圍人的表情,轉頭進入手術室;那一晚他總共進行了10檯手術。第二天巡病房的時候,他看到3個小孩子,前兩個,他一看就想起是昨天掛黃牌的,第三個,看起來很虛弱,但他卻怎麼都沒有印象。
是那個掛黑牌的小孩,他活下來了。
那一刻的感受我想是很強烈的,前一天,判決生死,後一天,卻又看到如此強韌的生命力。他的角色是個醫生,「全力以赴」說來簡單也應然,可是誰能說什麼叫「全力以赴」?不全力以赴就不是個好醫生嗎?很多事全力以赴還是沒有用,怎麼辦?
這是其中一天的記錄。其他的日子裡,有的記錄槍傷、記錄接生;在那換藥、用水也是大問題;女人蒙面也是。決定撤退的時候,他們必須把能帶的都帶走,不然分掉,或是銷毀。不能留下來,留下來馬上就會被洗劫一空。這一天,他記錄的是人性。
宋睿祥將自己在一個極端的環境中遇到的一個一個大哉問,非常誠實的,寫下來。他誠實的寫出自己的懦弱、害怕、自私、偏見,看似一個醫生的掙扎,我們卻不能說全然與你我無關,他的許多思考許多想法,的確都曾在我們腦中一閃即逝。以各種不同的形式。
有些東西,我們以為自己沒有忘記過。不過每當以不同的方式被提醒,我們就會發現有些事,其實從來就沒有明確的被記得過;或是,我們其實並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
不論是一個偏遠的國家、戰爭、疾病、生命,或是自己的極限。
這是一個無國界醫生的葉門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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