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果｜日本小說教我的事】石田衣良筆下的《十四歲》為何那般迷人？-米果

【米果｜日本小說教我的事】石田衣良筆下的《十四歲》為何那般迷人？

作者:米果 / 2011-05-25 瀏覽次數(8161)

4TEEN 十四歲

開始看石田衣良的小說其實是因為「池袋西口公園」系列，我對池袋有個人特殊的地緣情感，曾經有一年在池袋頻繁出入，搭乘西武鐵道從江古田到這裡轉搭JR山手線到新宿，入夜之後再從新宿到這裡換車回到江古田。當然，不是每次都擠在人群中，像輸送帶吞吐那樣，循序在月台與月台之間的階梯默默移動，做個下課就趕緊回家的乖小孩，我也會去太陽通閒晃，也會去西口公園的表演廳搭乘巨型電梯，或去「Tokyu Hands」買許多DIY的材料，或僅僅在車站通道買Mr.Donuts肉桂口味蛋糕甜甜圈，有時候刻意走西武百貨地下通道跟一位老婆婆買糖炒栗子，或什麼事都不做，只是靠著牆，看那些穿迷你裙發面紙的辣妹與穿風衣帥到破表的上班族從眼前經過。

總之，石田衣良筆下的西口水果店「真島誠」——倘若有這號人物的話，應該經常與我擦身而過才對吧！（想太多了，但我寫過這篇「於是我回到池袋與真島誠相逢」，真島誠是池袋西口公園的靈魂人物，但是帶領G少年團體的美男子叫做安藤崇）

4Teen十四歲(01)

即使在池袋西口出沒的真島誠很吸引人，可是讓我反覆閱讀還感動莫名的，不斷從自己記憶深處掏出類似情緒因而反芻入味的，反倒是石田衣良獲選直木賞的《14歲》。以月島為故事背景，四個國中男生，分別是家裡很有錢，卻得了早衰症的「直人」；功課非常好的「淳」；長得很壯，有個家暴父親的「阿大」；以及沒什麼特點的「哲郎」。很普通的國中男生，對性知識充滿好奇，喜歡偷藏偷看A書，最豪華的財產頂多是腳踏車（而且阿大一開始還是騎淑女車）。

四個國中男生，四個家庭，七個短篇故事，青春的賞味期限猶如看不到盡頭那般無限延伸，但故事裡面與他們相關的人物卻又那麼鮮明，我彷彿看到自己國中時期的朋友不斷從書頁之間跳出來，那個青春叛逆期不管是顯性或隱性的妄想或對抗的種種，同年齡的、或不同齡的，自己的家人，或同學的家人，有意思的老師，討厭的老師，或那些以國中生視野看來多麼偉大的壯舉，多麼夠義氣的事情，而今回想起來，倘若沒有當時那種接近愚蠢的橫衝直撞，生命多麼索然無味啊！

石田衣良怎麼可以這麼厲害，他完全沒有忘記14歲的口氣跟醜態與豪情，而且這四個主角人物怎麼可以充滿義氣啊，他們被堅韌且毫不扭捏作態的友情包得緊緊的，我看了都要掉眼淚了。

每個人的14歲不都是那樣嗎？以為自己長大了，該做點大人才會做的事情，偏偏又覺得大人很煩，管東管西，有什麼了不起。可是一旦過了14歲，甚至是14歲的兩倍、三倍之後，對於14歲又那樣鄙視，自己經歷過的青春期不是那麼偉大又閃閃發亮嗎？為何過了14歲就覺得那種叛逆實在惹人厭呢？

於是我每隔一陣子就會把這本小說拿出來讀一遍，還是覺得那樣的青春與叛逆或偷偷摸摸或正氣凜然真的好迷人，我重新把自己的14歲拿出來反覆對照，開始想像自己會是小說故事裡面的誰誰誰，或想像小說故事裡面的誰誰誰是不是有足夠類似的復刻版，那些圍繞我14歲的誰誰誰，現在變成什麼樣的大人。我把石田衣良的小說拿來做為人生入戲的腳本了，小說多麼了不起啊！

故事最終篇，四個人騎腳踏車離開月島去所謂的東京繁華地帶，進行一場自以為偉大的小冒險。他們行經皇居二重橋，一路衝往新宿，最後在中央公園搭帳棚跟遊民過夜，跑到凱悅飯店頂樓喝咖啡，闖進風俗色情店買模型買清涼寫真書，甚至去看脫衣舞，做為14歲的告別儀式。天啊，連他們去吃的家庭餐廳都那麼寫實，我對那樣的14歲壯遊，拍案叫絕！

6TEEN 十六歲

「無論什麼時候，對著隔天還會見面的朋友說再見，真的很開心！」石田衣良以這段話做為小說《14歲》的結尾，但他又寫了《16歲》，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過了兩年，在月島生活的直人、淳、阿大、哲郎，變成怎樣的16歲。而且，我真的想去月島吃文字燒，去「西仲通」混一混，去看看他們曾經的14歲，以及兩年之後的16歲，就好像看過東野圭吾的《新參者》，或看過阿部寬飾演的加賀恭一郎之後，下次去東京就非要去日本橋人形町不可，小說才是最迷人的旅遊導覽，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