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嚴
在日本傳統的店舖門上，總會掛上一片布做的門簾，上面印了店家的商號與店徽，這片布簾就稱為「暖簾」，帶種懷舊味道。暖簾可以用來遮蔽日曬與塵沙，店家掛上暖簾，代表開始營業，卸下暖簾，則是店家的休息時間。但暖簾對一間店的意義不僅於此，因為印上了商號與店徽，它就是這間店的招牌，而店的招牌是商家的生命，是商家的歷史、精神與信譽的所在。每一個老字號、每一片斑駁破舊的暖簾背後，都是一段用血淚刻畫的奮鬥故事。山崎豐子的《暖簾》，描寫的就是一個大阪商人兩代奮鬥，辛苦建立家業的大時代故事。
暖簾
能夠在這麼年輕就另立分號成為老闆，除了吾平有敏銳的眼光和作生意的天賦外，也是他有過人的毅力。在學徒時期，同儕往往一有空就偷跑出去玩，只有他一個人留在店裡練習技能，練到手指脫皮流血也不管，而且能省則省，一點一滴地把錢存下來。當他成為老闆，依舊非常節儉，而且夜以繼日地工作，在過年期間也照常開店。他信守著老爺的訓示：一個會拖欠房租、米錢和稅金的人，絕非稱職的商人。他為了買到頂級的昆布，總是親自到產地勘查，與當地的進貨商斡旋，不談成生意決不放棄。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名聲越來越響，蓋了工廠，成立分號，也在百貨公司設店鋪，其間遭遇了多次困境，包括大地震、水災，還有食物中毒等危急事件，但他都一一克服，順利度過難關。然而戰爭侵襲，他的店舖在美軍轟炸下成了灰燼，多年心血化為烏有，一切又得從頭開始。但年邁的他體力已無法負荷，重振家業的責任就落到了他的二兒子孝平身上。
孝平承繼了父親勤儉、努力、忍耐的精神，但與父親固執的作法又有些不同。在戰爭期間實行經濟管制，因此黑市盛行，吾平堅持商人的良心，不肯破壞作生意的規矩；而孝平認為這時候能夠賺到錢最重要，於是他成了在黑市遊走的揹貨郎，從中獲取商機。孝平與父親一樣擁有出色的商業頭腦，天份再加上努力，使得他漸漸得到業界的重視。然而隨著戰爭結束，日本的經濟重心逐漸從大阪移往東京，孝平的事業又將面臨重大的考驗……
山崎豐子透過八田父子商人，刻劃出數百年來大阪商人墨守成規又能因應時代變化的鮮明形象，他們自有一套經商哲學，且處處展現堅忍的意志與精神。裡頭有段描寫本店老街著了火，當時已成立分店的吾平，聞訊立刻趕回本店，不顧生命危險，和少爺、掌櫃、學徒們奔進火場搶救暖簾，當看到這塊店招平安無事，個個痛哭失聲，這幕看了有說不出的感觸；而吾平過世時躺在昆布堆中，雙手沾著鹽巴，這雙畢生為昆布勞動的手，則象徵著大阪商人的精神，也令人為之動容。
這是山崎豐子的處女作，也是她最薄的一本書，但力道深刻，一點也不遜於後期作品。讀著大阪商人的故事，在那個動盪不安的年代，每個人都為自己的理想奮鬥，不顧一切，讓心也不禁跟著沸騰起來。看著一片片隨風搖曳的暖簾，想像藏在暖簾背後的故事，對於堅持理念的店主人，更心生無限敬意。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