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私人．讀詩】徐珮芬｜不要逼我長大──夜讀孫得欽《有些影子怕黑》

那時的我們……是否曾於無人在家的寶貴時光，躲進被窩裡邊偷看「小本的」一邊用柔軟的被褥磨蹭胯下？（毫無疑問，那是一個手機尚未出現的年代）。

有些影子怕黑

……吊扇在頭頂喀答、喀答晃響
微弱的風還沒降臨
就被高溫蒸散
蟬聲
告密般
從午後的窗邊洩進來

啊
出汗了
出汗了
有人很舒服似的
這樣喊著
──〈還有誰有愛〉

如影隨形、如夢似幻，有隻只配置了半邊翅膀的天使，頭上戴著惡魔的犄角，悄悄對著我們的耳垂吹氣，直至我們面紅耳赤、淚眼汪汪說：「不要、不要逼我長大……」。

在《有些影子怕黑》裡，很輕易可以捕捉到「色」與「情」兼具的畫面。齷齚得那麼純真，下流到簡直悲哀。

彷彿故意為讀者埋個驚喜，在詩人扭曲著高潮的墨跡之間，混進了誠懇到令人不住垂淚的深情：

賣你靈魂上的斑點吧
賣你的鏽
賣你腐朽的心
賣你的恐懼
賣你遺憾的眼神
賣你犯過的錯
賣你的謊
賣你深長的嘆息
賣你的背叛
賣你的疤

賣到你完好無缺
賣到你幸福美滿

你敢賣的 我都買
──〈我買〉

給青年詩人的信

里爾克曾說：「世界始終是孩童，唯獨我們終究會長大。」──這句話簡直要把我嚇尿了。我想，對於想要佯裝純真的悲慘成人來說，孫得欽的《有些影子怕黑》也是一本誠實到恐怖的詩集。只不過讀完後的眼淚，是從雙腿之間流出來的。

在黑洞中我看見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