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的王牌 第一部：Joker × King
本故事衍生自雷雷夥伴的作品《路人的王牌》，
延續正文沒有明說的「煎情」……咳咳咳！
向來秉持神秘主義 的江影帝竟然鬧出緋聞？
影帝不愧是影帝，不鬧則已，一鬧驚人－－
他的緋聞對象竟然是個男的！
無辜被捲入緋聞的路壬只能說流年不利，
先是意外負傷，接著又面對瘋狂的媒體，甚至還被有心人士騷擾？
八方埋伏，四面迎敵，路老闆會乖乖被欺負嗎？
答案只有三個字：你、好、嗎……啊 不對，三個字：不、可、能！
本番外又能以一句話簡言之：「一個讓《路人的王牌》從偽BL變 成真‧BL的故事。」
陰雲密佈，天色沉得彷彿將要崩塌，傾盆大雨落個不停，狂風挾帶著暴雨打在店鋪外的帆布上，發出劈哩啪啦的驟響。
在這般惡劣的天氣，街上卻聚集了一大票人，各個神色緊張，情緒緊繃，不斷左顧右盼，似乎正在戒備什麼。
就在某一刻，天頂傳來一聲高喊──『兄弟們，上啊！通通殺無赦！』
聚集在街上的人猛然抬頭，誰知道敵人竟埋伏在屋頂上！
只見一大群黑衣人從天躍下，在他們之中，有名紅髮男子不顧懸吊在背後的鋼索，硬是搶先跳了下來，儘管落地時有些踉蹌，但他如願站在人群最前端，乍看之下彷彿由他帶領著這群人。
眾人目光果不其然全在他身上。
紅髮男子暗自勾起得意的笑容，正想帶頭喊：『殺──』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連串碰撞和摔倒的叫喊，瞬間引走所有人目光。
「唉唷、啊、欸、嗚喔！」
青年從屋簷上一路滾下來，全身被鋼絲給纏住，像是貪玩毛線球的小貓，最後整個人趴在地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秒轉移到這個摔倒青年身上。
紅髮男子臉色登時難看至極。
「卡！」
導演立刻喊了暫停，工作人員紛紛著急地向前。
「路演員！」「小壬！」「你沒事吧？」
姓路的年輕演員滿臉歉意，有些靦腆地說：「不好意思不小心腳滑了……那個，可以給我幾條毛巾嗎？」
工作人員看到這張娃娃臉露出靦腆的表情，頓時芳心融化，開始在心裡暗罵這可惡的雨！沒事下這麼大幹嘛！都是雨太大的錯！
紅髮男子瞪著被眾人包圍的青年，心想：該死，這混帳破壞了他的好事！只憑一張娘娘腔的娃娃臉就能博得關注？天知道他等這一刻多久了！在這種小角色中要脫穎而出，沒耍點手段怎麼可能被注意到？他可是硬扯鋼絲才讓自己先一步跳下來，連命都豁出去了啊！
紅髮男子哼笑一聲，卻仍走向前，朝青年伸出手，打算拉他一把。
青年看見他伸手，禮貌地沒有推拒，回手握住他，並朝他溫和一笑。
看著青年的笑容，紅髮男子將他拉起──在極近的距離中，他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低聲道：
「可惜……沒摔死。」
青年動作一僵。
紅髮男子看也沒看他的表情，反正像這種弱不經風的小子八成也不敢反抗。
果然，青年並沒有發火，更別提怒罵反嗆，他只是在工作人員的關心和催促下，抱著一堆毛巾換衣服去了。
另一邊，導演正在心裡盤算著。
今天的雨實在太大了，其實應該挪到明天再拍才對，但這裡是觀光景點，先別提租金高得嚇人，沒有點人脈也是租不到的，他們又只是小成本的電影，能租到今天已經不容易……
這時，身後有誰拍了拍導演的肩，導演轉頭一看，場記遞給他一張紙條，並附在他耳邊低聲幾句。
導演瞠大眼，急忙打開紙條，瞠目看完後又立刻轉頭望向後方，發現不遠處的人物，他驚訝地猛然站起身，拼命朝他點頭致意。
得到對方有禮的回應後，導演依著紙條的意思，對眾人宣布──
「今天雨太大了，收工！我們明天再拍！」
聽見導演下的指令，助理訝異地跑過來，小聲問：「導演，我們場地只租得到今天啊……」
導演拍拍他的肩，用大拇指比比後頭，笑道：「別擔心，我們有江影帝撐腰呢！」
「咦？」助理順著導演所指方向往後一看，發現隱身在角落的身影時，不禁驚呼出聲，「咦！江、江影帝？他怎麼會來我們片場！」
「不知道。」導演笑得燦爛，「我只知道，這位已經替我們付清一年的場地費了。」
✦ ✦ ✦
路壬換下一身濕漉漉的戲服，捧著大堆毛巾走出更衣室，才向前走沒幾步，突然頓住腳步，緩緩後退兩步，轉頭，錯愕地看向隱匿在暗處，正倚著牆抽菸的男人。
「你怎麼在這裡？」
江準捻熄菸，只是問：「還冷嗎？」
路壬疑惑地啊了一聲，「冷？我不冷啊。」
江準默默看向他手上那堆要來的毛巾。
「喔，你說這些啊。」路壬頓時明白了，他露出微笑，理所當然地將這些毛巾收進自己包裡，「當然不是因為會冷才要來的……我只是突然想起家裡剛好缺毛巾。」
在熟人面前立刻本性畢露，行為舉止和剛才清秀好青年的形象徹底相反。
江準沒有阻止，又問：「傷呢？」
路壬隨意地擺擺手，無謂道：「其他人就算了，你第一天認識我？這點高度算什麼！怎麼可能受傷嘛。」
江準沉默，定定看著他，黑眸一如既往探不出情緒。
「幹嘛？就說沒事了，你快回去，我還要趕著拍戲，導演說這裡租不久。」
「收工了。」
「收了？什麼時候！……啊、是不是你這傢伙又幹了什麼好事？老子不想耍特權啊！」
路壬正想揪住他的領子，卻赫然想起右手不方便，立刻不著痕跡地換成左手。
他揪起江準的領口，將對方推到外人看不見的角落，以免被人看見他這個小演員正在逼供鼎鼎大名的江影帝。
江準不為所動，垂眸輕輕掃過他憤怒的臉。
路壬正想說些什麼，沒想到才剛動作，立刻感覺到腳踝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他倏地蹙起眉，儘管只有一瞬，仍被男人盡收眼底──
突然，一個力道反壓回來，立場瞬間對調，換作江準將他壓在牆上！
路壬愕然地看著江準，身高差距讓他不得不仰頭，而江準則是俯下臉，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
在停滯的氣氛中，江準徐徐開口：「腳痛？」
路壬恍然回神，下意識斜瞥一眼不斷傳來刺痛的左腳，但表面上仍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死也不肯承認。
「沒事，只是絆了一下。好了，快放開我，我要回片場……」
江準聞言，鬆開了壓制路壬的手，卻又立刻撫上他的左頸。
頸部傳來冰涼的觸感讓路壬縮了一下，皺起眉問：「做啥？」
江準面色波瀾不驚，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玩笑地道：
「檢查，你的身體。」
……咦？
路壬瞠大眼，看著江準面無表情地將手滑入他的衣領內，沿著鎖骨撫摸到臂膀，他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聽見江準說道：「手臂沒事。」
他愣愣地答：「就說我沒……」話還沒說完，江準又單膝跪了下來，動作輕柔地抬起他的腳掌。
路壬又更加錯愕，但下一秒，容不得他思考，腳踝立刻因為移動而加倍刺痛，他痛呼一聲，下意識想縮回來，卻被江準按住。
他看著堂堂江影帝竟然滿不在意地跪著脫下他的鞋子、襪子，甚至將手指覆上還未清洗的腳掌，輕撫過紅腫的腳踝、腳背和腳趾間，絲毫不覺得骯髒。
腳踝似乎不再那般刺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麻癢感從腳心竄至頭頂。
路壬唔了一聲，再次想縮回腳，江準仍不顧他的抗議，執意按住他的腿腹，凝視著泛紅的腳踝，比起檢查更像在欣賞。
「扭傷了。」江準說道。
一句話讓路壬霎時從這股旖旎的氛圍中清醒，這次他相當堅決地推開江準，「喂！放開我！」
沒想到，兩手用力推向蹲在地上的男人肩膀時，卻一時忘了自己右掌心上的重傷，這一施力後頓時疼得呲牙咧嘴。
「嗚！」他翻過來看手心，滿手都是血，上面有道傾斜劃破掌心的深長血痕，是剛才摔下來時硬扯住鋼絲而被割傷，其實這才是最嚴重的傷口。
路壬注意到江準由下而上的視線，下意識想藏起傷口，但已經來不及，被看見了。
面對面無表情的江準，路壬哈哈乾笑兩聲，正想說點什麼打圓場時，半跪的江準突然一手攬住他的腿窩，另一手扶起他的腰側，將他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路壬驚愕地咦了一聲，兩腳不停在空中晃動掙扎，「喂、喂！快放我下來！」
江準不為所動，直接抱著他走到自己的停車處，騰出一隻手開車門，將吵鬧的路壬塞進副駕駛座。
自己則坐回駕駛座，發動引擎，開車。
人已經被關進車裡的路壬知道抗議無效，嘆了口氣後，無奈地問：「要去哪裡？」
「醫院。」
路壬一僵，不說話了。
他從小就不喜歡醫院。
老頭……也就是他的爺爺，因為知道他個性愛橫衝直撞，所以從小就嚇唬他醫院有多可怕，例如把醫生講得像劊子手、手術刀講得像刑具、病床儼然變成斷頭台等等……嚇得他不敢輕易受傷。
而長大後路壬當然知道全是假的，但畢竟從小就有心理陰影，他還是本能地排斥上醫院。
但路壬是死也不會說的，他不自覺抓著門把，一副很想下車又死撐著的樣子。
江準眼神直視前方專注駕駛，彷彿沒察覺他的異狀。
路壬一路上都在想中途落跑的方法，沒發現車身漸漸緩下，已經停入醫院停車場。
他還在低頭思考如何從人群中逃出生路──突然，一道黑影覆下，等他回過神時，江準已經整個人越過來，手臂環抱似的扣住他的身體。
路壬僵住，不知為何竟比上醫院還要緊張。
「喀噠。」
下方傳來一聲脆響，路壬低頭一看，原來是在替他解開安全帶啊。
他莫名鬆了口氣，就在這時，剛才按在扣環上的手，突然輕碰上他的臉頰，接著江準忽地湊近，在他以為額頭要被吻的那一刻，江準卻什麼也沒做，只是在他耳邊淡道：「別怕。」
路壬覺得剛才的心情就像經歷三溫暖。
嘖！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啊？連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都差點被他迷住！
兩人下了車，江準自然地摟住路壬的腰，路壬則因為跛著腳走路不便所以什麼也沒多想地回摟，只是沒想到，當他們踏入醫院大門時──
竟然迎頭撞上一大票記者！
雙方錯愕兩秒，你看我我看你，記者們各個傻住，原本只是來追另一位藝人住院的新聞，誰知道竟然會陰錯陽差巧遇影帝！？
以神祕主義聞名、從他身上幾乎撈不到半點八卦的江影帝來大醫院看診，這可是天大的新聞啊！絕對會引起大話題！
影帝為何來醫院？難道是重病？或是……地下情人懷孕！
記者們滿懷期待地轉頭看向和影帝同行的人，結果心情瞬間跌落谷底，居然是個男人啊！不是他們所猜想的美女情人，太可恨了！
但其中仍有機靈的記者發現不對勁，視線往下一看，江影帝的手正扶在這名男子的腰上？
再往上一看，咦？他不是一出道就和影帝演對手戲，以Joker演技爆紅的路演員嗎？
據說當時在片場上兩人關係密切，許多人相當意外向來與人保持距離感的江影帝竟會如此照顧一名新人！還曾有人半開玩笑地傳過他們的緋聞……
啊──對了！還有這個緋聞啊！
記者立刻圍向前，表面狀似不經意地開玩笑，實際上刻意聳動地道：「江先生，您怎麼會和路演員一起出現在醫院？曾聽說你們交往密切，請問兩人是什麼關係？」
其他記者聞言，也察覺到有八卦可循！紛紛湧向前遞上麥克風，「是啊！江先生，請您說明一下！兩人舉止為何如此親密？」
有人更直接地喊：「難道兩位是情侶嗎！？」
路壬擺出慣用的招牌微笑，心想：這樣就叫舉止親暱？還好沒被這群人看見他們剛才在車上……
看著江準沒有解釋也不否認，記者們情緒更高昂了，在他們眼中這簡直就像默認！
路壬無奈地撫額，奢望江準解釋簡直是天方夜譚，他乾脆自己解釋道：「我們是感情不錯的朋友，今天因為……」
話還沒說完，立刻被人插話：「朋友？是什麼程度的朋友？路演員是怎麼和江先生認識的？」
路壬繼續微笑，「因為演……」
「如果是朋友，為何動作如此親暱？」
「因為……」
「路演員知道江先生私底下的生活嗎？可不可以說明一下？」
「……」
這些人根本沒打算讓他說話吧！
記者們越說越激動，通通將目標轉向唯一會發言的路壬，在混亂和推擠中，路壬一時沒站穩，腳踝向後用力一踩，頓時痛得蹙起眉頭，突然──
江準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手臂擁得更緊，讓他的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
就在記者們雙眸發亮、滿臉驚喜時，江準終於開口：
「腳，受傷了。」
……咦？腳？
所有人低頭一看，終於發現路壬確實站得不穩，再往上一看──難道說，江影帝不是摟著他的腰，只是因為受傷而扶住這個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石化了，江準則是繼續摟著路壬的腰，淡然地穿越過人群，帶著他走進醫院裡。
✦ ✦ ✦
路壬回到家時，電視正好在播今天他和江準上醫院的新聞，下一秒，郝浩明著急地衝出來，身上還穿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
「老闆！您沒事吧？剛才看到新聞，正想打電話給您……」郝浩明話還沒說完，只見路壬擺擺手，說道：「沒事，小傷而已。」
郝浩明由上而下仔細觀察路壬，看他除了左腳和右手掌纏著繃帶以外，似乎沒什麼大礙，對他們這些長期接受極限訓練的人而言，確實不算嚴重。
看老闆沒事，郝浩明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回到廚房煮晚餐。
路壬百無聊賴地看著新聞，內容從今天醫院發生的事，介紹到他們的個人資料──
『一個是演藝企業龍頭NewTree的王牌影帝江準，一個是去年剛出道的新進演員路壬，他們因在知名導演亞當‧霍金的電影《關鍵線索》中飾演對手戲而相識。
據說兩人在劇組裡關係密切，是江影帝演藝生涯以來，唯一聽說與他交情好的演員。
自從《關鍵線索》上映後，不少戲迷認為江準飾演的刑警主角和路壬飾演的兇手Joker關係曖昧。
甚至有網友KUSO一段影片，把電影劇情剪接，讓兩人的關係變為相愛相殺的情侶，這部影片一炮而紅……』
路壬瞪直眼睛，看著新聞中撥放的youtube片段，他和江準的戲分和對話被剪接，有好幾幕簡直就是深情告白、動作極度曖昧，他倏地站起身，錯愕地喊：「我靠！點閱率有百萬？這百萬人真看得下去？老子的一世英明啊！」
清楚聽見新聞內容的郝浩明從廚房探出頭來，笑道：「您和江先生確實感情很好啊！哈哈，剛開始我還以為您在追求江先生呢！而且被和您送做堆，應該是江先生比較吃虧……」
在路壬皮笑肉不笑的視線下，郝浩明的聲音越來越小……
隔天。
路壬清醒過來，剛睜開眼便覺得不對勁──第六感告訴他附近有人，很多人。
他環顧四周，這裡是NT的宿舍，這間公寓裡除了阿明之外不可能有別人。
就在這時，郝浩明匆忙地打開臥室門，闖了進來！
「老、老闆！門外都是人！」
路壬表情僵硬，他的預感，成真了。
路壬從大門上的魚眼看見外面聚集了一大票記者，八成是昨天的新聞引起不小騷動，他們打算趁勢追擊挖出更多秘辛吧。
畢竟那傢伙是以神秘聞名，明明是鼎鼎大名的影帝，卻幾乎沒人知道他的私人生活，甚至連背景資料也查不到半分，如今突然有跡可循，他們當然要搶著撈出這個極其稀有的八卦啊！
路壬大嘆一口氣，轉頭問郝浩明，「食物還剩下多少？」
「大概一個禮拜……」
「好，那這禮拜就暫時別出門了吧，他們總會放棄的。」
事實證明，在演藝圈打滾沒多久的路壬想得太天真了──他不出門，並不代表不會有人找上門。
晚上，媒體都走光以後，有人按了門鈴。
路壬打開對講機的螢幕，看見外面站著一群漂亮的女人，似乎是NT的女演員們。
他疑惑地透過對講機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女演員們一開始支支吾吾地說：「沒有，只是想關心路演員加入NT還習慣嗎……」
說完一堆不著邊際的話後，最後才終於爆出來意──
「那個！可以請你替我們傳話給江先生嗎？平常很難遇見他呀，我們加入NT就是為了能見江先生一面……」
在這之後，天天都有人輪番上陣按他家門鈴，不外乎是想知道江準的私人情報、想約他見面，還有不少人帶了禮物想請他轉交。
路壬覺得自家好像變成江準粉絲協會的客服中心……
一個禮拜後，路壬看屋外沒人，猜想他們也應該放棄了吧？
沒想到，才剛踏出家門，角落突然有一群人以百米的速度衝刺過來，簡直跟躲在角落抓臨檢的警察沒兩樣！
那瞬間路壬差點就要使出對付變態的防身術，但還是忍下了。
就這樣被纏問了一堆問題後，路壬疲憊地回到屋內，郝浩明還是第一次看見老闆吃鱉的模樣，忍不住問：「老闆，以您的身手逃掉應該很容易吧？或者以後可以從窗戶和通風口出去？」
路壬搖頭道：「他們跟得太緊了，要是爬窗被拍到更糟，肯定會有人去挖我們的背景，到時就麻煩了……更別說，我前天才在門縫下發現針孔攝影機。」
郝浩明渾身冷汗，當明星跟當犯人一樣可怕啊！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整整一個多禮拜，直到某天──
路壬正在客廳裡換右掌上的繃帶，聽見玄關傳來匆匆開鎖的聲音，還伴隨著塑膠袋的窸窣聲響，顯然是郝浩明剛買完菜回來。
路壬繼續低頭檢查右掌上還未復原的傷，確認完後才抬頭看向郝浩明──他頓時怔住，面色難看地問：「阿明，你的臉怎麼了？」
只見郝浩明的額頭紅腫一塊，一手扛著菜，另一手用衛生紙摀住湧出的鼻血。
郝浩明捂著臉，模糊地說沒事。
路壬心想：這叫沒事！？以阿明的身手怎麼可能被打！肯定是怎麼了！
在路壬的瞪視下，郝浩明躊躇一會，才支支吾吾地說：「那個……走到一半巷口突然衝出狗仔……」
「然後？」
「然後……然後……我嚇一跳，就撞到電線杆了。」
「……」
當天晚上，吃完晚飯後，路壬立刻就進了房裡，好一陣子沒有出來。
當郝浩明切好水果，正想叫老闆出來吃時，只見路壬打開房門，肩上扛著輕便的行李，對郝浩明說道：「我要去避風頭。」
說完，連讓傻眼的郝浩明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風風火火地從窗戶跳了出去。
「老闆闆闆闆——您要去哪裡啊啊啊啊——」
郝浩明對著窗外吶喊的回音在黑夜裡久久迴盪。
✦ ✦ ✦
路壬扛著行李，跳進另一棟公寓的窗子裡。
正在看電視的男人僅是瞥了窗子一眼，又將視線回歸螢幕上，絲毫不為所動。
路壬心想──算算他從窗戶闖進這個人的家，大概也有七八次了吧。
不僅江準反應平靜，就連路壬也相當自然地打了聲招呼，然後把行李扛進左邊客房裡，拿出手機，撥了串號碼打給郝浩明。
聽完路壬簡單交代完所在位置後，電話那端傳來極驚訝的呼喊：『您又跑去江先生家裡？老闆，您不是要避風頭，卻跑進緋聞對象家住！？』
然後又問：『難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路壬認真地答：「不，因為除了家以外，在這裡過得最爽。」
『……老闆！您是去度假嗎……！』
路壬一掛斷電話，才發現江準正倚靠在門邊，平靜地注視著他。
路壬對著他笑，正想說點什麼時，突然聽見江準說道：
「你想保護他？」
路壬一愣。
這個人，怎麼看出來的？
他之所以離開NT宿舍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待在那裡會連帶干擾到阿明的生活，而江準這裡想必是沒人敢放肆的，至少待到風頭過了再回去。
為誰著想這種事，說出來太矯情，他是死也不會表現出來的──結果竟然被這個人看穿了。
江準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但路壬的第六感卻告訴他這人似乎不太高興。
他想了想，自己這樣也不應該，不想造成阿明的困擾，卻跑來江準家住造成他的麻煩。
路壬撓撓後腦，低聲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可惜，路壬不知道自己其實搞錯重點了。
江準看著路壬，知道他誤會了自己之所以不愉快的原因，卻沒有多作解釋，只是淡道：「沒關係，我來。」
來什麼？路壬不解地抬頭，面對的卻是江準離開的背影。
接連幾天，路壬根本沒機會在家裡和江準打照面，一早起來江準已經出門拍戲，睡前人都還沒回來，於是只剩他一個人負傷待在家裡休養，以他怕無聊的性格應該是待不住的。
但奇怪的是，每當他覺得無聊，想離開這個家到其他地方闖蕩的時候，就會湊巧發生一些事，阻礙他離開──
譬如說有人一天到晚送來外送，早午晚餐兼下午茶，吃完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天；要不就是起床時意外發現客廳多了幾台新款的遊戲機，等破關時又不知不覺過了數天……
種種巧合讓路壬每次想走的時候都被留下，直到後來，住得太過安穩舒適，他也漸漸的不想走了。
這天，路壬在洗澡前拆繃帶的時候，發現手上那道深長的傷口還是沒有癒合，他無奈地想：看來又得包塑膠袋了嗎……
路壬嘆了口氣，認命地走向廚房拿袋子，就在這時──大門鎖應聲開啟，是江準難得早回了。
這時路壬全身上下只穿了條四角褲，轉頭正好遇見剛進門的江準，他對於裸著上身在別人家閒晃這件事毫不尷尬，相當自然地說：「你回來啦？我正好要洗澡。」
路壬一邊說，一邊拿著塑膠袋套住負傷的右掌，江準看著他的動作，神情無異，卻又若有所思。
路壬進入浴室，扭開熱水，隨時都保持熱度的溫泉水湧出，蒸氣頓時充斥整間浴室，當他正打算脫下四角褲的時候──
唰！
玻璃門毫無猶豫地被左右拉開，路壬內褲脫到一半的動作僵在半空，扭頭便看到江準踏進浴室，他倏地一愣，問道：「你幹嘛？要上廁所去別間啊。」
江準解開袖扣，捲起襯衫，淡然地道：「我來替你洗。」
啥？
「你的手有傷。」
路壬順著江準的視線看了一下手掌，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三秒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江準挑眉，手從後方關上門，表示毫無拒絕的餘地。
路壬：「……」
後來，他妥協了嗎？
路壬全身浸泡在浴缸裡，感受頭皮傳來一陣陣溫柔的按摩，大掌正好能覆住他的後腦勺，伴隨著綿密的泡沫包覆住他的頭髮，他微瞇起眼，心想：啊，還挺舒服的……
雖然讓人幫忙洗澡這件事乍聽之下無法接受，但實際享受不必親自動手的感覺後，他突然覺得其實挺不錯的嘛，而且這傢伙技術不賴。
路壬仰頭看向江準，溫和的下垂眼由上而下注視著他，暫時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以免泡沫滲進他的眼睛裡。
看江準動作這麼熟練俐落，路壬忍不住問：「你該不會……養過小孩吧？」
江準沒說話。
路壬又低下頭，繼續享受影帝級的服務，嘴裡還在胡亂猜測：「啊，還是說養過狗……」說完才赫然發現不對，他幹嘛把自己比喻成狗啊！
「呵。」身後似乎傳來一道輕淺的笑聲，他想抬起頭看，卻被輕按住頭頂，隨後便感覺到蓮蓬頭的水柱灑下，沖淨滿頭泡沫。
將泡沫徹底沖洗乾淨後，江準挪開身體，路壬回過頭，發現他竟是要擠沐浴乳。
路壬頓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於是出聲阻止：「呃，不用了，身體我自己洗。」江準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按完那半下沐浴乳，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路壬心想：這傢伙是洗上癮了嗎？他可不是小嬰兒啊！
「等等，我堂堂一個大男人，讓人幫忙洗身體實在是……」非常古怪。
江準挑起半邊眉，像在說：有什麼問題嗎？
路壬猛搖頭，堅決不從。
「為什麼不行？」江準平靜地問。
路壬愣了會，一時也答不出來。
嗯？對啊，為什麼不行？就是覺得有哪裡奇怪……但看江準一臉坦然，這樣回答好像反而是他想多了，堅決反抗顯得更奇怪。
江準直視著他，黑眸瞬也不瞬，像在等待他的回答。
路壬嗚呃一陣，撓撓有些混亂的腦袋，他試圖什麼也別多想地說道：「好吧，洗就洗！」誰怕誰？
彷彿和誰較量似的，路壬倏地站起身，直接抓著褲頭準備脫下身上最後一件衣物──正好對上江準波瀾不驚的視線。
在這人的注視下，他時常感覺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氛圍瀰漫在他倆之間。
路壬忍不住頓下動作，說道：「呃，那個……啊、你好歹也脫個上衣吧？會弄濕的吧？」而且至少不是他一個人全裸。
江準聞言，依舊一臉坦然，沒有拒絕。
看著江準由整齊束起的領口往下一顆顆解開扣子，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毫無猶豫地脫下襯衫，鍛練有素的好身材一覽無遺。
路壬看著江準半裸的上身，下意識嚥了口唾沫，剎那間莫名其妙脹紅了臉。
等等，不、不對，這樣好像更奇怪了啊！
他乾咳一聲，轉過身，在心底不斷重複唸道：反正看不見就沒事了嘛、洗個澡而已又沒什麼、又不是沒洗過澡……
在路壬背對江準的同時，沒注意到男人低垂的眼眸中藏著一絲笑意。
江準將沐浴乳在手心上搓揉至發泡，然後抹上路壬的背，雖然隔了層濕滑的液體，但路壬仍能清楚感受到男人的掌心摩娑著他的背，沿著脊椎線條往下滑動，一路觸碰到尾椎，意識太過強烈，甚至就連水珠從背部滑進股間的細微動作都能清楚感覺。
路壬緊閉上眼，坐立難安的模樣彷彿在瀑布下修行似的，直到江準的手抹過他的腰側，由後往前滑向腹部時，路壬終於忍不住猛地站起身。
靠！
他倏地回頭看向江準，視線不自覺下移，對上男人半裸的上身和被水珠染濕的褲檔，瞬間滿臉通紅……而江準卻仍一臉淡定，像是不能理解他的舉動。
路壬又緩緩地坐回浴缸裡，摀住臉，他覺得自己肯定有哪裡不對勁。
他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對了！差點忘了身後這傢伙可是堂堂影帝，哪個人面對這樣的人還能夠保持鎮定的？肯定是這傢伙魅力太強，連他一個大男人都神魂顛倒……
路壬越想越覺得合理，要是其他人絕對也會和他一樣激動，這麼一想似乎也不那麼在意了。
他總算平靜下來，任由江準塗抹他的身體，最後將泡沫沖洗乾淨，才終於結束人生中最糾結的一趟澡。
──從這天開始，他們的同居生活又更進了一步。
江準仍持續著這般無微不至的照顧，一起吃晚餐，洗澡，坐在沙發上看電影，有時看著看著睡著了，醒來才發現自己又睡在江準房裡。
日子一天天過去，漸漸的，路壬從一開始的彆扭到習以為常，好比洗澡時他非但不會抗拒，還會主動脫好衣服，抬起手方便對方抹沐浴乳。
路壬沒有察覺自身的改變，大概是江準表現得太過自然，連帶他也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
直到某天──江準突然消失了。
當路壬醒來時，只看到床頭櫃上靜靜擱著一張紙條，簡短寫道：“英國。”
英國……喔，去國外拍攝？路壬撓撓後腦，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們昨晚明明才一起看電影，幹嘛不說？
不過路壬並不會拘泥於這種小事，他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
只是當他走進廚房裡，面對空蕩蕩的餐桌時，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搔搔臉，自己從櫥櫃裡拿出泡麵。
晚上洗澡前，他坐在浴缸裡，不知為何不想動。
洗完澡後，躺臥在沙發上，偏頭看向電影櫃，看了老半天還是不知道今天要看哪部片子。
第一天，他覺得似乎哪裡古怪；第二天，他覺得有點無聊、做什麼事都沒勁；第三天，開始覺得全身都不對勁；第四天，他連動也不想動……
路壬兩手大張坐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明明覺得像這樣待在家裡很無趣，照他的個性應該早就溜了，但不知為何現在他完全不想離開這裡，只想讓一切回歸往常那樣，甚至開始覺得懷念。
不對啊，那傢伙離開不是也才上個禮拜的事嗎？怎麼好像過了很久……
路壬在沙發上翻來覆去，最後想起什麼似的拿起手機，難得傳了封簡訊給江準：
“什麼時候回來？”
但是，從早上到晚上，甚至一直到隔天，都沒有收到回音。
他再次打開訊息查看，還是沒人回覆，卻發現已經讀取了。
已讀不回？路壬皺起眉，他以前從不在意這種事，應該說他就是最懶得傳訊息和回覆的那種人，但現在他卻突然覺得這種行為實在太惹人厭。
路壬蹙起眉，將手機扔到一邊，打遊戲去了。
反正不過是封簡訊，有什麼好在意的？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不到三秒，他立刻衝過來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端傳來的是一道陌生的中年男聲，客氣且熱忱地道：『請問是路演員嗎？』
『您好，我是安達廣告的合作導演，這裡有個計畫想和您討論……』
路壬一開始仍維持平時的好青年形象，乖巧地聽著導演闡述這個廣告計劃，直到後來越聽越不對勁，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打斷導演的熱情邀約，錯愕地道：
「等、等等，導演，您說……誰是同性戀？」
『哎呀，路演員，你放心！我沒有歧視的，我們這圈子本來就有很多不同性向的人……我們這個廣告就是想表達戀愛自由的概念……』
「不是，那、那個，導演……」
『我們也是因為之前那個緋聞，才發現你們就是最好的宣傳，你也知道，江影帝比較難請，想說先來問問你的意見，確認後我們再談後續。』
「我……」
『如果你是擔心緋聞的問題，我們也是看現在狗仔比較不追了，所以才來問你，這是個最好的宣傳期……』
讓我說話啊！你真的是來問我意見的嗎！
路壬終於打斷滔滔不絕的導演，一氣呵成地道：「導演不好意思之前那個緋聞是誤會我和江準並不是情侶關係。」
『咦！』
電話那端傳來極為驚訝的呼喊，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又親切百倍地改口道：『沒關係，只是廣告，沒人會當真的。』
您根本就是第一個當真的吧導演！
路壬無奈，導演還在繼續勸說：『就算不是真的也沒關係，你知道嗎？你們現在可是網路票選第一名最佳螢幕情侶呢！』
老子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好嗎！
又經歷一番你來我往，最後路壬終於以「我會好好考慮」這句話，成功掛了電話。
他坐在沙發上，回想起剛才的對話，又想起他跟江準之間的事，他撓撓後腦，覺得思緒亂糟糟的，還是出去走走好了。
✦ ✦ ✦
路壬來到久違的劇組探班，工作人員們看到他覺得驚喜又意外，「小壬？你不是要復健一個月嗎？傷還好嗎？」
路壬走路還有些一跛一跛，手仍纏著繃帶，卻笑得燦爛，「沒事、沒事，差不多快好了。」
他和工作人員們閒聊一會，被塞了大把零食，然後又看了幾幕戲。
因為江準替他請假的關係，劇組先拍攝其他沒有他戲份的場景，路壬看著其他演員們拍戲，今天的戲是動作戲，喜歡四處跑跳的他又燃起想演戲的心情，他已經休息了好一陣，也按耐不住想上場了啊！
突然，他感覺到一股憤恨的視線斜射過來。
路壬對這類惡意相當敏感，但他不會笨到直接轉頭對視，只是先假裝仰頭喝水，用寶特瓶掩蓋住面容，趁機斜瞄不遠處的視線來源──
發現是那名打從一開始就處處針對的紅髮演員。
路壬知道紅髮男子野心勃勃，一心想透過小招數博取畫面，所以對自己當時跌倒影響了他的出頭機會和被轉移焦點這件事懷恨在心。
路壬在心底暗笑一聲，對他而言，這個人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威脅──所以當紅髮男子跟蹤他到無人的廁所，站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時，路壬絲毫不為所動。
只不過，正因為路壬毫無反應，更讓紅髮男子認為這小子肯定是不敢與自己起衝突，反而助長了他的氣焰，更加囂張起來。
紅髮男子冷笑道：「你還敢來？一點小傷就請長假，為什麼不乾脆永遠消失？」路壬還是沒反應。
紅髮男子見他低著頭沒說話，又繼續狂妄道：「沒把你摔殘，真是太可惜了！」甚至大力推一把他的肩膀，開始動手動腳。
路壬仍沒有抬頭，其實他是在認真思考一件事：既然沒人看到，我應該不理他，還是直接動私刑處理？
紅髮男子當然不會知道路壬心中所想，他又嘲諷幾句，直到劇組用大聲公叫演員們集合準備開拍時，他才帶著得意的笑容離去。
路壬撓撓後腦，想想算了，不是他脾氣好不跟這人計較什麼的，只是這人讓他連想反擊的興致都沒有，說起來捉弄另一個人有趣多了……
想起那個突然失去蹤影的人，路壬莫名覺得悶，他想：大概是這陣子閒得發慌，太無聊了吧。
原以為紅髮男子的小動作就此結束，沒想到，這只不過是開端──後來路壬坐在旁邊看拍攝的時候，一下子發現吸管不見了，一下子椅子被抽走，一下子找不到剛才看的報紙。
……你是小學生嗎？路壬在心底吐槽。
動作頻頻的紅髮男子走到路壬身邊，以旁人聽不見的音量嗤笑道：「你還不發火？」
「呿，又不敢反抗？真不知道像你這樣沒用的娘娘腔為什麼會受歡迎？因為臉嗎？」
路壬終於開口：「原來你也覺得我長得好看啊？謝謝。」
「……」
既然開口了，自然不會就此結束──
「本來以為，你演技不怎麼樣，至少嘴巴會講。」路壬掏掏耳朵，「但現在聽來，連罵人都不怎麼樣嘛。」
紅髮男子驚訝的瞠大眼，沒想到路壬一句話就堵得他無話可說，他支吾老半天不知怎麼反擊，頓時氣得脹紅臉。
路壬不管他，拿起水杯淡定地喝水。
紅髮男子知道自己被無視，霎時更加憤怒，終於爆出積怨已久的真心話：「媽的，要不是你這傢伙沒用、沒事摔下來，老子就是眾所矚目的焦點了！」
想起自己那時不顧生命危險，拉鬆鋼絲硬跳下來，好不容易才成功搶先站在鏡頭最前方，卻被這白癡的一摔給毀了！
路壬喝了口水，面色不變地道：「就算那時我沒摔倒，你也不可能紅。」
「你！你憑什麼這樣說？不過區區一個新人！連個經紀人都沒有，你跩什麼！」
紅髮男子掐緊拳頭，說不贏就想動手，他抬手憤怒一揮──
卻頓時被人接住！
這拳不是路壬接的，而是有人從後方逮住紅髮男子的手腕，力道大得瞬間制住了他的動作。
站在身後的男人淡淡道：「我做他的經紀人，你想談，找我。」
兩人同時抬頭看向來者，紅髮男子在發現對方是誰後，瞬間刷白臉色。
路壬則是訝異地瞠大眼，「你怎麼在這裡？」
江準沒有回答，也不理會紅髮男子的驚愕，只是拉著路壬離開。
怎麼在這裡？什麼時候回來的？路壬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被江準拉著走根本無法好好說話。
直到他們坐進車裡，久違的江準依舊沒有任何表示，沒解釋自己這段時間去哪了，像是什麼事也不曾發生。
看江準一如往常的臉，路壬心想：態度真讓人摸不清啊……
回到家後，路壬正想去沖個涼，卻聽見江準在身後說道：
「不要太過頭。」
「什麼東西太過頭？」路壬不解。
「容忍。」
路壬頓了會，瞬時明白原來江準說的是剛才和紅髮男子的事，八成是看到他快要被打時連閃都沒閃吧。
「容忍？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會吃虧嗎？」路壬笑道：「要不是你出現，我本來要假裝手滑把水倒到他頭上的，虧我連水都拿好了。」
「……」
路壬哼起歌，拆開纏在手上的繃帶，底下的傷口依然怵目驚心，已經拖過了一個多禮拜還是沒好，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哼歌，正要套上塑膠袋的時候──
江準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抬到自己面前，凝視著深長的傷口，說道：
「這個，是因為他受傷的吧。」
路壬瞬間瞠大眼，立刻又不動聲色地收起訝異，笑道：「你在說什麼？哈，不就是不小心跌倒嗎。」
淡然的下垂眼直視著他，沉默不語。
在江準的視線下，路壬暗自嚥了口唾沫，故作輕鬆地道：「就說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怎麼可能救人。」
江準平靜道：「我有說是因為救人嗎？」
「……」
──還原當時情況。
所有演員們蓄勢待發，準備從屋簷上跳下去，這時，路壬注意到其中一個染著紅髮的男子動作特別古怪，他正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拉扯鋼絲的鎖頭。
出了什麼問題嗎？路壬心想，視線一直關注著那邊沒有移開，直到牌子高高舉起，所有人接到指令，同時往下跳。
就在這時──他看見紅髮男子竟然擅自扯鬆鋼索，直接跳了下去！
但在他跳下的瞬間，並沒注意到自己頭頂上方的鎖頭因為過度拉扯而整個鬆落，所以他現在等同於沒有用鋼絲，直接跳樓！
路壬想也沒想立刻衝向前，徒手扯住他的鋼索，銳利的鋼絲快速摩擦過他的手心，宛如刀割劃破他的手掌，頓時血流如注。
儘管手心傳來劇痛，他仍緊握著繩索沒有鬆開，但由於拉力過強，他整個人被扯了下去，繩索晃動，甩得他直接撞到牆上，想踩住窗階，結果用勁過強連腳也扭了，最後狼狽地一路從屋簷上跌跌撞撞滾下來，直到摔在地上。
由於當時人數眾多、又是所有人同時跳下，根本沒人察覺異樣；而紅髮男子那方，因為有路壬扯住，減緩了下降的速度，他渾然不知自己差點沒命，順利落地。
至於後來──就是大家知道的那樣了。
路壬沒想到當時一片混亂，江準竟然能發現他。
他敗北地撫額，無奈承認：「你怎麼發現的？」
「因為一直看著你。」
……這傢伙其實是大情聖吧？不常說話，但一開口就能擄獲芳心。
「唉，拜託你別老是說些引人誤會的話行不行？今天居然還有導演跑來找我們拍同性廣告！」
江準挑眉，神情像是不介意。
「不是吧？你還真的願意接？拜託，拍了就等於承認緋聞啦！你不介意被傳緋聞？」
「無所謂。」
「……」
也是，影帝畢竟是影帝，對緋聞這些早就免疫了吧？雖然他行蹤成謎幾乎沒被傳過……
思及如此，路壬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對了，你下次要出遠門前好歹說一聲或回個簡訊吧？無緣無故就鬧失蹤，老子只差沒報案了……」
「有必要？」
路壬一頓，抬頭看著他，只見江準表情不像玩笑，像是打從心裡覺得不需要。
……說的也是，這裡是他家，或去或留根本沒必要告知。
雖然他們平時看似親暱友好，但事實上，無形的距離感始終沒變過。
好比路壬覺得自己從沒了解過他。
不要說生活背景，就連他在想什麼都老是摸不明白。
話說回來──媒體已經不只一次報導過江準是出名的神祕主義，從沒人能探到他的八卦，他早就該知道了。
路壬面色不變地聳聳肩，不以為意道：「當我沒問。」
直到轉過身的瞬間，才露出眸底的黯淡。
他只想快點避開這膠著的氛圍，心不在焉下沒發現浴巾勾住腳邊，才剛踏出步伐便被布料給絆倒，左腳的傷又害得他一時無法站穩，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江準手一伸，立刻就攬住他，讓他跌到自己身上。
一抹清淡的香氣飄入路壬鼻間，是他熟悉中江準的味道。
路壬不禁無奈地想：他們怎麼三不五時就會不小心靠得太近？偏偏這傢伙這麼會迷惑人，連他一個大男人都被吸引，要是對象是那些粉絲他們大概要瘋了吧？還好自己已經經歷太多次，不會再大驚小怪了。
路壬離開江準的懷裡，正要站穩身子時，下巴突然被人抬起，一道陰影覆下──江準毫無預警地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唇。
路壬震驚地瞠大眼，腦袋頓時當機一片空白，只感覺到唇瓣上傳來從未感受過的溫熱觸感。
接著，他聽見江準貼著他的唇輕聲道：
「除非，你會等我。」
END.
✦ ✦ ✦
【後續插曲】
「對了，別把我看成大善人，我說過不會吃虧可不是假的。」
江準沒說話，繼續看書。
路壬自顧自地賊笑道：「當時那小子假裝過來扶我的時候，我順道摸走了他的錢包。」
「……」
「給點醫藥費也是理所當然的嘛，你說對吧？」
江準看著書，微揚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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