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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水傳書機】一棵樹如何被有效且永續利用？──木作職人尋訪之旅

作者:楊馥嘉 / 2016-07-29 瀏覽次數(8094)

日常生活裡的木製品，你能認出是從哪些樹種做成的嗎？你知道哪一個古老木種，已經陪伴人類數千年了呢？

梣木是人類最常使用木種之一（圖/ mightyjoepye＠flickr）

梣木（又稱白蠟木）就是人類最常使用木種之一，其英文名稱不論是現代的「ash」或古英文「æsc」都源自拉丁文，意指「矛」，古時人們就發現梣木木質密實堅硬，非常適合做成生活器具和武器，比如各種工具把手、矛、弓箭。此外，其高耐受性、彈性與扎實質輕的特色，更廣泛應用在大型傢俱、車體模型、球棒、吉他等等，加上相關的神話傳說，光是閱讀Wiki上的詞條介紹，就令人對它大開眼界，不禁讚嘆這種木頭到底可以做出多少東西啊？

這世界上有一個人就超想知道答案的，他是熱愛山林生活的英國記者羅伯．潘恩（Robert Penn）。因為懷念童年在曼島（Isle of Mann，英格蘭與愛爾蘭之間的小島）的生活，尤其每天推開的那扇梣木大門，潘恩與家人從倫敦遷居到景致如畫的南威爾斯黑山地區（Black Mountains），為的就是能親近自然。

基於對梣木的喜愛，以及多年對梣木病蟲害的研究（90年代開始，歐美的梣木林開始遭受一種亞洲甲蟲的肆虐和真菌感染，造成數以百萬計的死亡），潘恩累積了相當豐富的知識，他指出：「梣木是老天給我們的大禮，它是人類家居生活的基礎……如果不重新珍惜樹木的價值，梣木對人類的貢獻將成為歷史。」於是，在一個寒冷的冬日，潘恩在南威爾斯買了一棵梣木，打算親自找出答案。

潘恩與他的梣木（圖片來源 / Robert Penn官網）

如果僅僅是利用一棵樹，看能做出多少物件，這充其量是一個數字記錄，潘恩的「梣木計畫」（Ash Project）更有意思，他將這棵梣木拆解成不同尺寸的木料，然後帶著這些木料走訪南威爾斯、愛爾蘭，甚至橫跨歐洲、美國，邀請熟悉梣木的傳統手工藝家與木工職人，一同加入這項行動。

他發現，許多我們以為已經失傳的木工工法，其實仍有人默默守護著，例如，全英國碩果僅存的木輪匠菲爾．葛瑞格森（Phill Gregson）就是其中之一。潘恩送給葛瑞格森好幾塊梣木木塊，葛瑞格森為了答謝，親自示範製作那種我們在BBC影集或小說裡才會看到的木製大車輪，看到如此年輕的葛瑞格森投入維持這種傳統技藝，實在令人感動。

菲爾．葛瑞格森與他引以為傲的木車輪（圖片來源/ Robert Penn 官網）

除了木製車輪，潘恩也找上專做木碗的羅賓．伍德（Robin Wood）。你可能會想，做木碗哪有什麼稀罕？把木塊放上電動車床隆隆隆地刨出一堆木屑，不就做出來了嗎？但伍德的做法包準會讓你目不轉睛，走進伍德的工作間，就像回到中世紀一般，他使用的是西元500年前發明、在中世紀非常流行的「足踏木車床」（Pole Lathe），那是一種不靠電力，全賴使用者以單腳踩踏踏板、牽動軸心運轉的車床設計，非常簡樸。

伍德是英國現在唯一一位使用足踏木車床做碗的人，前一位師傅早在1958年過世。伍德一邊踩著車床踏板，巧妙地將潘恩的木塊做成大中小尺寸、可交疊的三個碗。這工法可不簡單，因為碗需要留下完整木料，車床時難以測得碗壁厚薄，得全靠經驗判斷，伍德說：「這簡直是車床作業的金杯挑戰！一旦抓到技巧，其實它很有效率。」

羅賓．伍德以足踏木車床製作三疊木碗（圖片來源/ Robert Penn 官網）

潘恩另外帶著130片梣木木料，拜訪了身兼弓匠、製箭匠與鐵工的湯姆．馬歇（Tom Mareschall），馬歇以他所知的古法，現場示範製作中世紀箭（中世紀最風行的就是梣木製作的長弓與箭）。除上述，潘恩的那棵梣木還被做成了一大張工作桌、有著奧運水準的平底雪橇、完美無瑕的手斧木把手、愛爾蘭曲棍球球拍、湯匙、砧板等器具，林林總總目不暇給。

湯姆馬歇以潘恩送他的梣木製作中世紀使用的箭（圖片來源/ Robert Penn 官網）

The Man Who Made Things Out of Trees

帶著對梣木的滿滿愛意，潘恩以善於觀察的記者之眼，將這些精彩過程完整記錄在新書《一棵樹的最大值：木作職人探訪之旅》（The Man Who Made Things Out of Trees ，暫譯）裡，這本書也在今年入選了2016年英國暨愛爾蘭「獨立書店週圖書獎」決選名單（Independent Bookshop Week Award，由英國、愛爾蘭獨立書商共同參與為期一週的年度盛事）。

潘恩尋訪工匠的過程彷彿一部部微電影，帶我們看見人類與梣木互相依存的生活史、人類文明的工藝發展史，這不僅是對樹木和工藝的紀錄，也是對人的紀錄，也與日前詹宏志先生說的：「《魯賓遜漂流記》其實是一個文明建造的過程」不謀而合，迷人且浪漫。

最後，這棵梣木倒底做成幾樣東西呢？答案是一共45樣。

這些手工木製品全來自潘恩的那一棵梣木，還有他的書桌未入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