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選書】當這麼多人還沒有墳墓的時候，怎麼可能埋葬過去？──《記憶與遺忘的鬥爭：臺灣轉型正義階段報告》

「我們任何人都無權說『讓過去的事過去吧』，然後揮手間一切就真的過去了。我們的共同經驗恰好相反——過去的一切並未消失、沉寂。除非我們能徹底地解決一切，堅定地直視它的核心，否則它就會不斷回過頭來糾纏我們，甚至挾持我們；因為這正是它奇特的本質。」──屠圖主教

記憶與遺忘的鬥爭：臺灣轉型正義階段報告(三冊套書)

先來談談什麼是轉型正義？簡單的說，轉型正義即一個社會在民主化之後，對過去政府違法迫害人權和不正義行為的彌補。其中包含有三個重要正義：處置加害者的正義、恢復受害者的正義、以及歷史與真相的正義。

轉型正義跟我有什麼關係？

臺灣近代史上掌權者對人權有兩次重大的侵害，一個是未經法律審判的二二八事件，另一個是長達四十年的體制型白色恐怖，這兩者牽連皆廣，且時間綿延近半世紀，直到80年代末期，解除戒嚴後，才逐漸緩解。弔詭的是，這些年，國家已制定標準並持續對受害者進行賠償。但在至少有超過一萬名受害者的情況下，卻沒有任何一位加害者被起訴。這當中的矛盾是什麼？仔細想想，可以有很多答案。

與台灣處境相似，在80年代由威權走向民主的國家就有數十個，這也是世界歷史上絕少的共同轉型時刻。在共享自由的甜美之際，平反威權統治下的不正義，也成為新興自由國家的歷史共業。

其中處理轉型正義運動成果較為顯著者，包括由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屠圖主教以「沒有寬恕就沒有未來」作為核心價值，而後成為轉型正義模範的南非、以及以結案報告書《永不重蹈覆轍》作為世界真相委員會發展史濫觴的阿根廷等。

相較於這些國家傾全力以國家資源進行真相與和解的追求，臺灣戒嚴後的這20多年，在各種意識型態拉鋸與政治考量之下，儘管當中經過歷史性政黨輪替，但官方立場仍維持一貫的搖擺不明。在臺灣轉型正義過程上所付出的努力大多來自民間團體，「臺灣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就是其一。經過多年的追尋，在2015年秋天，他們交出《記憶與遺忘的鬥爭：臺灣轉型正義階段報告書》這部沉重卻令人無法忽視的作品。

遲來的正義還是正義嗎？

觀看這一年的出版風景，與《記憶與遺忘的鬥爭》可相互照映的，還有阿根廷小說《父親的靈魂在雨中飄升》，與白色哀歌《無法送達的遺書》。

通過70－80年代的阿根廷黑歷史，《父親的靈魂在雨中飄升》作者以半自傳的手法，貫徹故事核心「每一個孩子都是自己父母親的偵探」，追蹤小說主角父親隱藏多年的祕密，文字優美如詩如夢囈語，讀來卻疼痛難當。

《無法送達的遺書》中眾作家以文學筆法，實際訪查白色恐怖受難家屬，佐以塵封近50年的受難者最後書信、照片，譜出一首首受難者及其家屬血淚斑斑的安魂曲。這些如此真實，看似私歷史的作品，透過作者拋出的線索，如散落拼圖般讓讀者窺見個人家族與國族傷痕互為表裡的命運，狠狠刮痛讀者心中結痂卻未癒合的舊傷。

《記憶與遺忘的鬥爭》是一個晚來但還不遲的開始。透過資料的整理與定義，讓我們得以開始重建歷史、平反正義，為所有蒙難的受害者、受害家屬填補這漫長的黑暗中失落的生命空白。

當這麼多人還沒有墳墓的時候，怎麼可能埋葬過去？

政治的黑幕無法永久掩蓋正直的光芒。實現轉型正義，並非為了懲罰，製造新一代恐懼。而是為了學習面對脆弱，為了向過往犯下錯誤懺悔，為了恢復民主與自由的真正的光榮。

今天，真相向尚未大白，遺忘卻已早已開始。這部作品的出版再再提醒我們，要讓臺灣走向歷史新頁，不能單憑熱血的公民運動、大快人心的選舉翻轉，最終，還是要通過國家與人民得一同面對歷史黑帳，互相扶持修復傷痕，才能無懼無畏的朝著明天邁進。

於是，2015年博客來年度選書，我們推薦《記憶與遺忘的鬥爭：臺灣轉型正義階段報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