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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百大

【2015年度選書|簡體館】這絕對會是一本極不受歡迎的二戰回顧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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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們如果對1997年在全世界大放異彩的義大利片《美麗人生》有印象,也許不會忘記,無論在什麼狀況之下,都想保留兒子天真幻想的父親。電影接近尾聲時,他嬉鬧式的踏步,保留笑容,步向死亡。孩兒似乎感到疑惑,真的是一場遊戲嗎?世界即將破滅時,獎賞到了,那是一部大戰車,而爸爸沒有說謊。

零年:1945現代世界誕生的時刻

零年:1945現代世界誕生的時刻

這典型被抽取的一幕,是事實也是一陣迷霧。事實是指,當盟軍進城解放時,代表著多年苦難終結,迷霧則是-這激情的短暫片刻,在往後的年月,像一面濾鏡,濾過人們對戰爭,以及這場浩劫的真實面目。

順著電影結束的時序,我們可以推演一下,在集中營存活下來的猶太人,往後的人生。如果他來自波蘭,波蘭人可不會歡迎他們回去,特別是在猶太人離去之後,竊據他們資產的那群人,這群人成為新生的中產階級。

或者,他來自西歐,可能是荷蘭,幸運的,他有了棲身之地,不過,他們的回歸,其實是麻煩,資源上的,還有心理上的,最好不要多說他們所遭遇的命運,說多了,鄰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欸,不是只有你們受苦啊,我們也是丟了腳踏車」。

質疑鄰居沒有同理心的道德觀,沒有太大的意義。畢竟,當時公眾並不清楚,猶太人遭遇到怎樣的屠戮,即便知道了,戰後初期,人們飢餓裡掙扎求生,別人的苦難,也不是有餘裕要去擔心的事。

我們換個角度好了,想回家的人不一定回的去,那不想回去的呢?

比如說來自俄國南部草原的哥薩克人,歷史與機緣的選擇下,他們與新成立的蘇聯打過內戰,之後多數流亡到東歐、德、奧等地,哥薩克人的高級軍官們,在戰爭的年代,投向德國,換得日後重返故土自治的幻夢。戰爭結束,這群不被承認的子民,包含老弱婦孺,遭英軍強制驅返回蘇聯,叛國的命運,可想而知,沒有人知道後來這些人存活下來有多少。

哥薩克人不是特例,邊境族群,可真不少,總數超過千萬的人,在波茲坦會議桌上中;戰爭領袖、官僚大臣的折衝中,得出讓德國人都回德國的決議,哪管他們有很大一部分是選擇移民至波蘭、匈牙利、羅馬尼亞的後裔。

這是被移動的人。總統將軍們,做的事可不只有這件,他們重新劃定了戰敗國的彊界,順著語言與民族主義,又有一群人得離家背景的移動,甚至換了國籍。談笑風生裡埋下的種族衝突的因子,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持續引爆。

至少,戰爭結束了。沒有,內戰仍持續中,在希臘、在中國、在東南亞、在非洲,這次打的是自己人,不同政治傾向、不同立場的同胞,殘忍的程度,絕不下於前一波大戰。不可諱言地,它有報復的傾向,對那些在戰時投向敵方叛徒的清洗,不過,絕大部分是為了奪權,誰能掌握新的國家權力。

在殖民地,比如大東亞共榮圈底下的印尼、馬來亞,有獨立意志的領袖,巧妙的與日方勾連,獲得推翻親西方勢力的機會,這些都得在日本戰敗後重來。舊勢力與新勢力仍要再打過一輪,決定最後誰有書寫歷史的空間。

戰勝國呢?法國在阿爾及利亞等殖民地利益,他們可也是一點也不想讓出,這意味著,最好還是由著舊勢力掌權,碰上戰後民族衝突,當地總督從德國調回一支虎狼之師,打完敵人後,開始鎮壓自己的同胞。難道託管各國的盟軍勢力,無法遏止嗎?事實是,剛合打了一場戰,誰也不想先去踩了誰的底線,不涉入麻煩的心態也總是存在的。

盟軍是否一無所為呢?也不盡然。對兩個主要戰敗國的改造,趨向還是一致的,自不會容忍納粹法西斯與日本軍國主義的存在,製造戰爭的戰犯,自然是要審的,而審誰,牽連多廣,卻個個主張模糊。

秩序得回復,破敗的經濟得有人協助打理,很諷刺的,這群有能力的官僚,通常也是當初國家通向毀滅路徑上的主要協力者,全部都拿下了,國家如何運作。於是,日、德,甚至是早早出降的法國,應被視為主要戰犯的人,多數被輕輕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具有標誌性的人物,或是聽命大於發號施令的中下級軍官、官僚,站上了絞刑台,挨了子彈。

瀝乾毒藥以後,接下來就是改造與再教育。日本有了和平憲法,美式民主文化在世界所向披靡,共產革命隨時有輸出準備,我們所熟知的現代世界誕生了。接著,國際秩序的劃分,冷戰框架的成形,戰後七十年,我們始終未曾脫離,而廣義地說,我們都仍都是戰後的第一代。

伊恩.布魯瑪,這位跨文化的荷蘭學者,寫作《零年》,並無意於扒糞,讓各國的美化過的歷史教材顯得不光彩。他從平民的立場出發,也頌揚這群經過人類大浩劫的男男女女們,如何從廢墟上重生,那不僅僅是經濟,政治,還有人們精神層面的重建。他們儘管存在著汙點,存在著妥協,有些改變最終煙飛灰滅了,我們仍然得感謝父輩,打造了福利國家的概念,簽訂了「人權憲章」,放手讓殖民地獨立,為這個接近荒涼的棄土,創造了一個不甚完美,卻仍有機會邁向更好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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