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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獨白

從一的力量到自由之心,澳洲國民作家寇特內書寫仇恨以釋放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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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為讀者寫一部故事的國民作家
為什麼稱寇特內是澳洲的國民作家?因為在銷售量與出版量上,他的成績無人能出其右。

寇特內在五十五歲寫下處女作《一的力量》,從此踏上知名作家之路,至今二十二年來已出版20部著作,也就是說,他幾乎每年都準時為澳洲讀者寫一部故事。自《一的力量》之後,他的名字成了澳洲暢銷書的代名詞,只要出自他的筆,便是排行榜冠軍的保證。《一的力量》更為他締造了澳洲作家暢銷記錄保持人的驚人成績。澳洲與臺灣人口數相當,《一的力量》在澳洲累計銷售逾150萬冊,《自由之心》逾50萬冊,敘述亡兒生平與自剖父子親情關係的《愚人節說再見》則有70多萬冊的銷售量;其餘小說也都有30至50萬冊的佳績。從這樣的創作與銷售成績來看,寇特內在澳洲可說是家喻戶曉。稱他為「國民作家」,實至名歸。

以戲劇性表現真相
小說不是現實人生,卻往往比現實人生更真實。許多傑出的作家已經向我們昭示了這一點,布萊思.寇特內便是其中之佼佼者。寇特內的群眾魅力,展現在他親和又誇張的說書功力上,而這點顯然跟他的成長背景有關。從小便在南非長大,成長歷程類似小說《一的力量》主角皮凱,浸潤在非洲原民文化之中,他的寫作常穿插鮮明的非洲傳說體裁。透過這種巧妙的運用,他能在字裡行間召喚一個巨大而真實的世界來到讀者面前。這份真實感不是指故事裡的人事物確實發生過,也不是指跟現實世界的相似性;反而是來自於作家賦予這個世界的戲劇性。

無論是皮凱、譚蒂雅、深具領袖魅力的祖魯青年首領吉迪翁.曼多瑪,還是老博、橘皮耶、楚克爺爺(他是一隻老公雞)、老鴇龍舌蘭老媽等人物,寇特內都不吝以喜劇式的誇張描述、活潑風趣的對話和生動的行為舉止,為他們樹立難以抹滅的鮮明形象,使得戲劇化的特色反而加強了活生生的真實感。像是譚蒂雅初次見到龍舌蘭老媽的時候:

她憂心忡忡抬起頭,只看見一個身形巨大的女人微笑望著她,譚蒂雅從沒看過哪個人的假睫毛比她淺褐色臉上那一對還長。

女人戴著一頂大得離譜的紫色帽子,上頭還點綴著粉紅色的鴕鳥羽毛。巨乳上繃著件粉紅色的緞面洋裝,領口深深開衩,溫暖的淺褐色胸脯全都露了出來,衣服底下那對乳房更是呼之欲出。……

「譚蒂雅啊,真有趣的名字。妳沒地方去嗎?是吧?我們可憐的小孤兒怎麼會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龍舌蘭老媽聽來像是個沙啞的老菸槍,對自己講的話自顧自笑得樂不可支,笑聲中還夾雜著幾聲咳嗽。她忽然止住笑,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個和帽子同一組的巨大紫色皮件,從裡頭掏出一個銀菸盒。「抽菸嗎,蜜糖?」

眼前這個女人把譚蒂雅嚇傻了,她楞楞地搖搖頭。

龍舌蘭老媽拿了根菸,蓋上菸盒,掐著菸屁股在盒蓋上輕輕敲了敲,再把菸盒放回手提包,在裡頭東翻西找,又掏出一個美國陸軍管制的Zippo打火機。她點燃打火機,湊到香菸前頭,一吸一吐,煙霧瀰漫中,斜睨了譚蒂雅一眼。然後蓋上打火機蓋,放回手提包,叼著菸對譚蒂雅說:「不像別的那麼漂亮,但每次都點得著。我喜歡漂亮的東西,不過,漂亮的打火機如果點不著,就像一個不能幹活的美女一樣。」她移開嘴裡的軟木塞菸嘴。「這樣對誰都不好,至少對她自己不好!」她咯咯笑著說:「我猜妳一定也喜歡漂亮的東西,對吧,蜜糖?」

一個粗鄙俗麗又世故練達的風塵女性形象就這麼躍然紙上。

而這些人物的生活事件與思惟,層疊交織成整體的時代感,一個二戰前後、飽受種族隔離主義蹂躪的南非就這麼躍然紙上,而這個南非又甚至是跨時間、跨地域的廣大世界的縮影。皮凱與譚蒂雅的遭遇與奮鬥、理想與挫折、憤怒與無助,因而都能和世界各地讀者的內心共鳴,並不因為時空而疏離。

始自天地初開,瘋子與戀人的糾纏
一個驚心動魄的時代故事,以此揭開序幕,也以此劃下句點:布萊思.寇特內用這句發現自集中營牆上的話,作為小說《自由之心》的註腳。

一開始我們看不懂這句話的用意。一開始我們讀到的,是體內流著印度和黑人血液的私生子譚蒂雅被糟蹋、被壓迫,幾乎就要被迫出賣肉體與尊嚴為生。隨著故事展開,譚蒂雅一步步明白自己,以及和她同樣出身的人們,受到的是什麼樣的遭遇。我們發現,她從自認善良美好的白種人那兒得到的是卑賤感與憎恨,從卑賤低等的非白種人身上得到的卻是尊嚴與自信。那股對社會現況的深沈恨意,成了她努力上進實現夢想的原動力。

反過來,深信種族不平等、並徹底執行隔離政策的白人警官葛登暉,也是憑著恨意往上爬。他對種族不平等的說法深信不疑,因而憎恨任何試圖戳破種族隔離神話、跨越種族藩籬的人。事實上,他的恨來自於恐懼,一道童年陰影一直籠罩在他內心深處。是這股無法掌控的恐懼驅策了他的恨,讓他越來越瘋狂。

同樣,皮凱也有一份恐懼。儘管他是拳擊擂臺上的常勝軍,仍然無法克制對力量的焦慮。他需要贏得世界拳王的頭銜來做證明,好向過去告別,踏上生涯的下一階段,去實現他對同胞的承諾;這個想法卻愈發將他拖入自我的泥淖中。

然而,我們不時可以體會到,並不是一直都只有恨或恐懼。有很多人愛護譚蒂雅,願意幫助她達成人生目標,盡力保護她不受傷害。有很多人支持皮凱,相信皮凱,感謝皮凱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也願意為皮凱付出一切。譚蒂雅和皮凱,將如何放下或拋棄自己內心的傷痛?如果無法放下,將會如何?

最後,我們終於明白:這個故事以苦難、仇恨與恐懼開始,將以愛、包容與希望完結。從恨到愛之間,他們受苦,受傷,無所適從,懷疑,失落,失去,放開,終於自由。

可以說,所有的故事都是建築在瘋子(恨)與戀人(愛)的糾纏之上。而寇特內深諳此理。(文/徐慶雯 繆思出版公司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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