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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在不經意的瞬間,我們忽然恐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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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達利

或許你沒意識到;但,事實上,我們成天都在說故事。

比如說看電影時投入得潸然落淚,那是我們用導演編劇及明星的表演在腦中說自己的故事;比如說聽音樂時忘我地跟著唱歌,那是我們用創作者的詞曲在心裡說你自己的故事;比如說用 facebook、plurk 或者 twitter 加上幾行評語轉貼新聞或照片,那是我們用訊息在網路上組織自己的故事;又比如說,在部落格上寫下對時事、食譜、閱讀或者自己生活的感想,那就是我們把自己和世界上正在發生的種種相互連結,再敘述成自己的故事。

說故事這件事有許多功能;無論是我們原創的故事,還是別人創作之後、透過我們的閱聽經驗再創造的故事,都可以讓我們表達自己、檢論自己、宣洩自己的情緒、審視自己的狀態、對自己的未來做出計劃,甚至,對自己的過去做出救贖。

無論自覺或者不自覺,我們都在說故事;而且我們都希望透過說故事的功能,去完成一些事。

比如說這個叫亨利的作家。

他寫過兩本書評大讚、讀者捧場的暢銷小說,但在進行新書的企劃時,遇上來自編輯的阻力。對於這篇新作,亨利有他想要達成的目的,說這個故事對他而言,功能並不是賺進下一筆收入而已;但事與願違,在新書無法出版的情況下,亨利於是選擇暫時封筆,與妻子一起搬到一個沒人認得他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雖然沒有新書問世,但亨利仍持續收到出版社輾轉寄來的讀者來函,聽讀者們敘述亨利的作品如何改變了他們的人生。某一天,他收到一封怪異的讀者來信,其中有一篇用螢光筆標了重點的十九世紀作家福婁拜短篇小說,還有一張寫著自己欣賞亨利的作品、需要亨利協助的紙條。亨利發覺,寄來這些東西的讀者,就住在自己現居的這個城市裡頭,所以擇日登門拜訪,發現這位讀者是個標本製作師,正在撰寫一部話劇劇本,主角是一隻叫做維吉爾的吼猴,和一隻叫做貝亞德的驢子。標本師告訴亨利,這部話劇的進行,需要偉大作家的幫忙。

《標本師的魔幻劇本》,故事開始。

在剛開始閱讀的時候,我們會好奇:亨利那本沒能出版的,混雜事實與虛構、半本是論文半本是小說的作品,會是什麼樣子?也會好奇:這個獨特的標本師究竟要寫出怎樣的話劇,想闡述怎樣的主題?待到亨利參與了話劇內容的創作,我們發現「原來標本師的話劇,在某些部份與亨利的小說其實隱隱呼應」之後,又會開始好奇:說不定《標本師的魔幻劇本》真正的故事主題,是由不同創作者的不同作品串接出來的?

接著,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我們忽然對這個故事恐懼了起來。

一如自己的成名作《少年 Pi 的奇幻漂流》,楊.馬泰爾在《標本師的魔幻劇本》中將故事的轉折壓在極接近結局之處,引爆的力道則極為驚人;原來有點陰暗卻帶著幽默、有點危險但色彩魔幻的故事,在一瞬間變得驚心動魄、恐怖而且哀傷。我們這時才會發現,馬泰爾不僅想要揭示說故事這件事的洗滌、救贖功能,同時還從另一個角度質疑:把一部份過往變成故事,真的能夠產生救贖作用嗎?救贖是這麼簡單廉價的東西嗎?說故事的功能真的是這樣嗎?又或者,說故事有這樣的功能沒錯、但角色們其實搞錯了什麼重點呢?

《標本師的魔幻標本》故事不長,眼明的讀者一定會發覺當中動物角色們的名字都有典故,加上馬泰爾的野心,使得這個故事變得後勁十足;但就算不去理會典故問題,光是追著情節前進的讀者,也仍然會被箇中的古怪、憂傷、詭異與小小的輕鬆吸引,並且在個巨大轉折撞來的時候,訝異地面對這個衝擊的力道。

這是一個好看的故事;也是一個思索「說故事」背後意義的故事。

當我們在生活裡不自覺地說故事的時候,或許會想到這個故事。

然後,我們對於自己「正在說故事」這回事,或許會有另一番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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