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幾存
《鱷魚的黃眼睛》這部小說，有個令人沮喪的開始。一個邋遢的中年婦女在廚房的水槽旁，削著馬鈴薯皮，不小心劃傷了自己，望著從傷口流出的血，她的雙眼滿是淚水，有那麼一瞬間，她希望自己就這麼死去。然而，日子總是要過下去；於是，不免俗的，過了一會兒，她再度告訴自己，擦乾眼淚振作起來。這個女人是約瑟芬，她的人生來到一個無比絕望的關卡：失業已久的丈夫終於決定開創新事業（帶著情婦到南非去養鱷魚），留下了一屁股債，讓她靠著微薄的薪水獨自賺錢養活兩個女兒。她的小女兒和她一樣善良天真但沒自信，而大女兒奧恬絲則看不慣自己母親的天真、保守和多愁善感。約瑟芬的姐姐艾麗絲美麗、迷人，有一個會賺錢的丈夫，一個學習力優異的乖兒子。在這個故事中，這對姐妹，這兩個家庭，儼然成為彼此對照組。
作者凱特琳．彭歌在書中安排了不少日常生活的對話，讓這個故事，就如同我們現實生活中所上演的劇碼一般地生動尋常。這些角色和週遭人物的對話，常不經意地透露出一些訊息和線索，像是艾麗絲上流社會的上流朋友所關心的名人八卦；這對姐妹們通電話時所聊的話題種種；艾麗絲和家中傭人聊天時，意識到自己所拋棄的和所恐懼的；奧恬絲在家庭聚會上和爺爺應對時，心中明白金錢的重要性，於是熟稔地運用甜蜜的語言和心機。有趣的還有，聆聽約瑟芬與艾麗絲的下一代，孩子們之間的對話，那些大人們每日每夜因外人的目光而用心扮演的角色，還有，日常生活中父母之間的交流，孩子們都看在眼裡。她們所談論的，和所看見的，往往比成年人更犀利，也更清晰。
這對姐妹有著截然不同的際遇，也因彼此的不同的，達成了某種妥協和祕密的合作。這樣的合作中，艾麗絲利用自己的形象，得到了大眾的注目，然而，時間一久，用虛偽堆砌的一切也將無以為繼。約瑟芬則用自己的能力，不僅讓自己脫離了窘困的生活，她也越來越趨近一個，可能的，並且是真實的，自己。
撇開故事尾聲某些部分誇張的情節不談，這其實是一個尋常的故事，而在這個故事背後，有一個像約瑟芬這樣努力的角色，她沒有得天獨厚的美貌，她並非大家稱讚注目的焦點，對自己也沒什麼信心。但在生活的重擔下，她也一步步探出了自己的能耐，更讓真實的自己抬頭挺胸的登場。
作者在中文版的序文中提到：「每一個在我網站上留言的讀者說的幾乎都是同樣的話：『我是約瑟芬』或者『約瑟芬幫助我生存下去，幫助我承受考驗、離婚和疾病。她給了我去愛人、去工作、以及期盼生活有所成就的渴望......』
這便是我們在讀了《鱷魚的黃眼睛》後，開始懂得，擁抱和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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