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達利
一定有人看見小說簡介上頭寫著與「戰爭」相關的字眼，就會想要打呵欠吧？當然，這樣的讀者並不是覺得這個議題不重要；相反的，就是因為這個議題太重要了，所以常被講得很沉重、很悲痛、很黑暗，或者，更可怕的是，被講得很無聊──小說的故事講得很無聊，自然也就讓人提不起什麼興趣去讀它，就算議題再怎麼重要都一樣。
如果你也有同感，那可能是因為你還沒讀過《獵捕獨角獸》。
《獵捕獨角獸》的作者是馮內果──如果你有印象的話，可能記得這位一直活蹦亂跳、語出驚人的作家阿伯，在前年（2007/04/11）某天不小心在浴室滑倒撞到腦袋，然後很乾脆地和大家說再見了；那一年，他的作品《沒有國家的人》正好出版中譯本，當時，我們一面閱讀這本幽默、有趣，字字機鋒的隨筆，一面感嘆：這本 2005 年推出原文版的集子，居然成了馮內果阿伯最後的作品。
沒想到，馮內果阿伯還有不少壓箱寶；2008 年，他的兒子馬克?馮內果選出其中的十來篇故事，還附上了一封他在戰爭期間被俘擄時寫給家人的信，編輯成這本《獵捕獨角獸》。
由這封被俘時的家書起頭，《獵捕獨角獸》中收錄的所有故事，都與馮內果最重視的「戰爭」議題有關，與其他人寫這議題的方法不同，無論是指控戰勝國軍人惡形惡狀的〈戰利品〉、記述戰俘無所事事美食幻想的〈軍備先於民生〉，或者是帶著科幻感覺的〈世界大同〉還是寓言型式的〈獵捕獨角獸〉，篇篇都充滿了馮內果式的幽默、反諷，神來一筆的翻轉以及令人莞爾一笑的捉狹。
好吧，或許你會這麼想：這麼沉重的議題，用這樣嘻笑怒罵的方式來說，會不會不大好哇？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為了似是而非的理由、空洞無稽的主義，進而彼此爭戰殘殺，這本來就是一件絕對荒謬的舉動，馮內果的敘述角度，或許非但不會「不好」，反而還是最恰當的姿態；他關懷因戰而苦的平民百姓、憂心被戰爭扭曲了價值觀的兒童、憐憫無心作戰卻心不甘情不願被推上前線的士兵，但面對窮兵黷武的戰爭狂和妄想以戰爭手段滿足私利的野心份子，馮內果的譏嘲，就會不留情面地把他們的真面目給掀出來，也讓我們看了哈哈大笑。
馮內果阿伯本來打算在 2007/04/27 那天發表演說，後來因為出事了，所以沒能去成，於是事先寫好的演講稿，便成了他真正的最後作品。這篇輕鬆有趣的講稿，也收錄在《獵捕獨角獸》裡頭，其中的最後一句話，正是馮內果式的漂亮 Ending：「謝謝各位專心聽我說話，我要閃人了。（I thank you for your attention, and I'm outta here.）」
在這篇講稿裡頭，還有這麼一句話：「可能有人想問我：『你難道不能嚴肅一點嗎？』答案是：『不行。』」
這是馮內果阿伯面對世界的態度，或許，也是面對一切戰爭之類的荒謬不義時，最佳也最有力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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