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幾存
剛看完《真愛旅程》的電影時,我始終抗拒翻開小說。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拿這個令人心碎的故事如何是好。然而,透過作者理查.葉慈純熟的文字刻畫,的確又瞭解《真愛旅程》裡的男女主角法蘭克和艾波多一些--即便這樣的瞭解十分殘忍,即便我們會看見他們可悲或可憎的一面,卻也同時對他們的痛楚和無奈有了更深刻的體會。『相識滿一週的那一天,在貝頌街第一道白日藍光裡,她很神奇地裸著身子躺在他身邊,纖細的食指在他臉上從額頭一路畫到下巴,輕聲說:「是真的,法蘭克,我是說真的。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人了。」』這是《真愛旅程》裡兩人剛開始相戀時,愛波對法蘭克說過的一句話,這是他們攜手面對未來的開始,卻也是整本書裡,勉強得以呼吸的段落。
《真愛旅程》以50年代的美國生活為背景,描述法蘭克和艾波這對自認與眾不同的夫妻。年輕時,曾勇敢作夢計畫坐火車離家出走的法蘭克,如今日復一日作著那份「你所能想像最無聊的工作」;畢業於戲劇學校,有演戲天份的艾波,生了兩個孩子,成了典型的家庭主婦。他們對工作、對生活和婚姻,一步步做出妥協與讓步。他們的日常生活剩下一連串難堪的爭吵。爭吵之後,冷戰。冷戰後,繼續在鄰居的面前,維持惠勒夫婦幸福美滿的形像。那種令人窒息、無力、憤怒和悲傷的感覺一再襲來,讓這個故事進展至此,繼續讀下去,對我而言,已然成了一種舉步維艱的挑戰。
就在這個時候,艾波想起了當初和這個男人結婚,是因為他聰明、說話風趣、勇於作夢,她甚至責怪自己糟蹋了法蘭克的人生,並鼓勵法蘭克全心自由地去尋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他們想起了,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惠勒夫婦,他們不願也不要受到那個年代保守的社會風氣鉗制,他們決定要離開舒適安定卻一成不變的康乃狄克州郊區,到充滿希望和可能的巴黎去。
此刻窘迫的困境推著他們前進;然而,他們到底要前往哪裡?這才是真正的難題。巴黎代表什麼,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這一點,連惠勒夫婦自己都無法確定。唯一確定的是,離開此處也許就能逃出沈悶的生活、絕望的婚姻;相對的,留在這裡,便扼殺了各種的可能。
當他們作了去巴黎的決定後,心中極度的喜悅持續了多久?人們總說工作是為了賺錢養家和過活,但真的是這樣嗎?困住我們的是這個社會的價值,抑或,我們自己?前往巴黎,就可以脫離平庸的生活嗎?離開是否能保證換來幸福快樂的結局?這種種的疑問,很有可能落在一個最可怕的問句上頭,那就是:他們真的愛對方嗎?--愛,即便已是說出口的承諾,仍可能永遠令人疑惑。
終於,我還是鼓起勇氣讓這個哀傷的故事,在我的心裡又走了一回。雖然先看過了電影,也已經知道了結局;但,理查.葉慈精準細膩的文字,有電影難以傳達的、更深一層的痛楚和真實,他的文字狠狠地刻在讀者心上的有傷痕也有溫柔。那不復存在的美好,他們試著緊緊抓牢。那更好的可能、更好的自己,確實曾經存在於他們的心中。
也許,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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