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虎
「望樓館」原本名為「偽淚館」,所有者原為歐門家族,而後,為了讓日子順利過下去,女主人將偽淚館改建,成為一棟具有24組門號的公寓。日子過去,陸陸續續有些人住進去,有些人搬走,有些人在望樓館終其一生。城市開始繁榮,望樓館卻選擇凋零(或說是被城市的喧囂遺忘),最後,住在望樓館的人們,僅剩下唯一的門房、法蘭西斯?歐文與他的父母、克萊兒?海格、彼得?巴格、狗女人二十。七名僅存的住戶,各過各的生活,以彼此不打擾的方式保持平衡。法蘭西斯?歐門雙手隨時戴著白手套,並偷取他人視為珍寶的所有物,收藏在地下室的展覽空間裡;法蘭西斯的父親成天坐在屋裡的紅色牛皮扶手椅上,讓自己永遠保持內在靜止的狀態;法蘭西斯的母親成天躺在臥房裡,看著臥房裡的物品愛撫過去,曾經的女主人,早已不在乎望樓館的一切;克萊兒?海格只坐在電視機前,除了新聞、紀錄片、財經快報、天氣預報等不受她歡迎的節目,其他與電視有關的一切,都是她的精彩生活;退休教師彼得?巴格整個身體不斷流汗,眼睛不斷流淚,但他從不知道為什麼;狗女人二十沒有名字,因為她住在二十號,所以,叫二十,因為她只愛狗不愛人,所以,被稱為狗女人。門房從不與人說話,當有人靠近他,只會聽到他噓的一聲趕走接近者。外人眼裡的望樓館住戶很孤僻,或許根本沒有外人注意過他們,但重要的是,他們享受自己的想像世界、享受自我的寧靜,他們不去回憶,只愛當下的孤獨。
直到有一天,從不與住戶交談的門房突然釘了一張紙條在大廳告示牌上:一週後,18號室有人入住。
是誰?他為什要來?他想幹嘛?門房為什麼不說?愈來愈多的揣測在這些住戶之間流轉,他們很害怕,更擔心新住戶的侵入,將嚴重破壞望樓館的孤獨。新住戶還沒搬進來前,望樓館的人便開始焦慮,於是由法蘭西斯主導,用盡各種辦法想將新住戶趕走,然而,一切卻背道而馳。舊住戶的生活,因為新住戶的介入,開始改變,於是,他們開始追憶,望樓館的過去,開始甦醒,迅速告別孤立的時代。
讀《望樓館追想》的旅程,彷彿在網路上搜尋資料,原本只想探尋望樓館現下的世界,卻在搜尋結果上看到其他關鍵字,如「不動的藝術」、「偽淚公園內的愛與恨」、「狗與狗女人」等,讀者就像網路使用者,不自覺地以滑鼠點入這些關鍵字,觀賞另一個世界的文字景象。看似偏離主題的內容,卻在關鍵字點閱之間,再度滑回主題。讀《望樓館追想》又像是個接龍故事。每一個段落以不同主題追溯,讀者就作者在每個段落最後提供的一道線索,漸次追寫出自己的文字,而後組成故事的脈絡,如由蠟像博物館的經驗,追及法蘭西斯在蠟像博物館裡的唯一朋友,由唯一的朋友,追及蠟像博物館創辦人的故事,而後,來到蠟像博物館裡的人類社會縮影,再到蠟像博物館裡與法蘭西斯有關的一切,再回到法蘭西斯與蠟像博物館的同事威廉的友誼。故事由一道又一道的接龍故事拼湊,好似讀者與作者之間維持某種互動關係,雙方一起寫出《望樓館追想》的故事。
讀《望樓館追想》更像一趟內在旅程,藉由這些人對生活的執念,或對事物的恐懼,或以搜羅他人所有物的行為,透視自己心中無法面對的歷史。 法蘭西斯的雙手永遠以一副純白的棉手套包覆,他無法直視自己那過度潔淨的雙手,好像那是最後一處純潔之地,令人無法直視;或是克萊兒?海格終日面對電視,將影像裡的幻想人物改寫到真實的生活,只有與這些虛構的人物相處,她才能感覺快樂與悲傷,所以,當某位明星殞落,克萊兒便穿起黑衣悼念。《望樓館追想》沒有過度煽情的情節,不會令人嚎啕大哭。但作者在文字的內裡深藏七情六慾,掩卷之後,內心僅有喜怒哀樂的餘波盪漾。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