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宥勳是一個文藝青年,並且充滿自信,而文藝青年必須早慧。他在國三時得到第一個文學獎,從此開始不斷參加文學獎,「看到很多得獎作品非常厲害,想要跟這些厲害的人的文章放在一起。」他說。
那要寫什麼好呢?還是從生活下手吧。他寫自己熟悉的各種知識,例如他是職棒La new熊的版主,便融合棒球知識寫了〈倒數零點四三二秒〉;他是象棋初段,甚至能下盲棋,便寫了〈墨色格子〉;大學念清華人文社會學系,目前就讀清華台灣文學研究所,喜歡《想像的共同體》這樣的理論著作,因此在研讀理論、研究方法之餘,寫了〈末班〉。
他說,「我們這一代的創作者,雖然經驗單一,但是寫法可以不單一,生活圈雖然很小,但是寫法可以很多。生活中的小病小痛也是病痛。」
所以他閱讀白先勇、王文興、郭松棻、張大春,喜歡琢磨寫作技巧。例如〈倒數零點幾秒〉,他非常用力處理場景轉換,跟情緒比較起來,花更多時間在場景設計。「朋友說我的文章很像安伯托.艾可,很冷靜的知性,文字都不會失控,頂多寫到冷潮熱諷。」
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興趣也是不會失控的遊戲?棒球是一場倒數的遊戲,二十七人次出局之後,比賽結束;象棋在吃掉一個一個棋子之後,棋路的計算可以窮盡,不像圍棋的棋路無法窮盡。關於閱讀,他也是「看中文創作比較多,看翻譯小說不如看自己有把握的文字,」他說。
將自己有把握的部分做到最好,或許是這位年輕作家受到眾方矚目的原因,輕易橫掃林榮三文學獎、林語堂文學獎、建中及清華校內文學獎。
因此,他的失控反而令人特別期待。例如〈倒L〉,「這是帶了最多情緒在寫的一篇,寫完之後沒有任何修改就收進書中。」他說,寫這篇文章時自己大二,大弟高三。他自己高三時不喜歡念書,但是家人會強硬規定念書時間,現在一樣的情節上演,這讓他很煩躁,所以寫下這篇。
失控總是來自家庭。他寫下〈末班〉這篇,是因為有一次跟母親因為政治立場的差別而大吵一架,「這對我來說是很罕見的事情,其實政治立場這件事,對我和母親的關係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卻因為無法溝通,還是無法避免爭吵。無法溝通總是讓他感到哀傷,這種情況即是他的書名「誤遞」,一方錯誤地遞出,一方錯誤地接收。
他說,「我大部分小說都可以改寫得更好,但自己已經辦不到,不是技巧的問題,而是情緒的投入狀態。」
看著小說家的成長和蛻變,熟練精準與失控的界線,不也是文學欣賞中最令人愉快的事情之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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