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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上路】《小村種樹誌》劉維茵:蓋給「沒有人」,讓生物接管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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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維茵-1
(攝影/王昀燕)

小村種樹誌
小村種樹誌
出生花蓮的劉維茵,數年前立定決心回歸鄉林,在老家那一片濱海的荒瘠田地上,種下1600棵樹苗。如今,林子豐茂,逐漸長成野生的姿態。劉維茵將栽植歷程寫成《小村種樹誌》一書,問世後,一經媒體報導,熱心的民眾紛紛打電話到她就職的圖書館,勉勵她「要加油」,還有人寄送物品給她,令她不由得直呼,「唉唷喂呀,太熱情了。」

劉維茵坦言,「一直很想回來,可是花蓮年輕人碰到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回來要做什麼?因為工作非常不好找。」大多人返鄉多投入服務業,開民宿、賣名產,但學文出身的她不想做這些事。那些年,三番兩次在台北、花蓮之間擺渡,身心動盪,直至七年前回家種樹,這才真正安定下來。終於能夠活得像一棵樹,往泥地裡扎,向蒼天伸展,汲取寬和的日光。

遙想當年,她又動念回花蓮時,父親說,要不妳就先回來,不急著找工作,反正就把種樹當妳的工作。他盼女兒歸鄉盼了多年,只要能夠回來安居,與家人常相左右,就是最好的事了。種樹種了兩年後,劉維茵曾短暫擔任地方報社記者,後又將森林裡的植物枝葉打碎攪拌,混合皂液做成手工皂,一度以此為主業,及至兩年前,才因緣際會進入圖書館任職。

《小村種樹誌》書裡寫道,「既然大家都在蓋民宿,那我們也來蓋,蓋給動物生養,蓋給土地風吹雨潤,蓋給『沒有人』,蓋給出離心。」劉維茵說,現在花蓮的土地多用來做民宿,服務的對象是人,而他們既決定種樹,便設法將人類的干擾降到最低,「我們就是種給花鳥,讓其他生物去接管那一片樹林,我們不希望再把人擺第一。」

劉維茵-5
不為「人」種樹,而是讓生物接管那片樹林(圖/智園出版提供)

在林務局承辦人員的鼓勵下,他們參加了平地造林,20年一期,若樹木達到一定存活率,尚可領取補助。然而,萬事起頭難。第一年,龍王颱風突襲,威力前所未見,美侖飯店的玻璃不敵強風,應聲碎裂,遑論小樹苗了。望著瞬間夭折500株的園林,也祇得低頭彎腰,虔心地,再把樹種回來。偏偏第二年又碰上大乾旱,一連60天的艷陽讓樹林陷入枯槁,恰好,父親和姑丈皆不在花蓮,她一人到了田裡,挑著桶子,到有段距離的小溪去取水。面對茫茫樹林,她一直哭一直哭,心想,憑一己之力根本救不完,「可是哭完之後,我就抬頭,覺得好感動,好像所有的樹都在安慰我『沒關係、沒關係。』」

眼睜睜看著氣候遽變,人類所能做的不過是盡本分罷了,劉維茵說,那就是生命啊,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也因為一起步就遭遇這麼大的打擊,往後就不那麼容易受挫了。從初始的「迅速解決問題」晃渡到「問題終會解決」,她的心態悠悠一轉,寬懷了,懂得放下了,於今,只做基礎整治與照料,相信樹有其意志,天地有其慈悲,一切終將獲得安置。

劉維茵-2
(攝影/王昀燕)
種樹七年,最棘手的,不在樹,卻在人。「對我而言,衝擊很大的是我回來後發現,在鄉下地方,公部門的介入力太恐怖了。」據劉維茵觀察,在城市中不會感到公部門的力量如此貼近,然,一旦置身鄉間,卻發現公部門那看不見的手無處不在,操控著一切,「官方不停地跟我們徵地,可是這個徵地是沒得商量的,說要就是要。」她老家的田位於縣道193旁,因縣道193和台9線的拓寬工程,以及興建蘇花高速公路一案,前後被徵收了好幾次。2008年蘇花高因諸多爭議而經環評拍板,退回原開發單位,今年起,高速公路局決定退回前幾年徵收的土地,但很多鄉民已經把錢花光,無法拿錢贖地,所以土地直接收歸國有。因徵收來的土地呈一直線,很難再利用,劉維茵建議,政府或許可以考慮將這些土地拿來種樹,放養成一座直線森林。

隨著道路拓寬,車流量暴增,村子裡交通意外頻傳,貓狗亦難倖免,打從十年前起,村人便向縣府要求能否增設一測速照相器,奈何,不設就是不設,理由是:你們村子太小。「我們都讓成這樣子了,你們要什麼我們給什麼,我們只是要一個測速照相器,就是不給。欸,你就會覺得,那我們在幹什麼呀?真是一個失控的世界,怎麼會這麼卑微。」說到這,語調中難掩激昂的她深深嘆了一口氣。

除了公部門,土地仲介商的虎視眈眈也讓居民倍感壓力。「我們真的不知道何去何從了。」不少人按耐不住,寧可選擇眼不見為淨,將地售出,遷居他方,自此背離故鄉。「留下來的人怎麼辦?那些離不開的人怎麼辦?」劉維茵認為,鄉間層級公部門的作為其實就是一個縮影,由此可見一個國家如何思考整體國土規劃。

劉維茵曾獲文學奬,原有一隻抒情的筆,然在寫作《小村種樹誌》時,卻想抽離一點,不過分放大己身情感,改以靜定客觀的方式講述這一路的故事。此一書寫策略的出發點在於,她覺得種樹並非全然出於一股衝動、藉感情支撐,而是有其步驟、過程,倘若有意願,亦可照書中所述,身體力行。現任圖書館員的她笑言,以為本書會被歸類為應用科學或社會科學類,沒想到卻是散文類,倒是有些意外。

「跟人類比起來,它們要的真的不多,有一個立足之地,它們就能好好地生活,有時候會想,我的立足之地要多大?」對她而言,樹總是清楚存在著,誰在背後護持並不是那麼重要,從樹的生長反觀自身,更知足,也更節制。

劉維茵-3
(圖/智園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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