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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厚心得

讓孩子在青春航行中乘風破浪——專訪金鼎獎兒文作家陳素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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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灣這座被海洋環抱的島嶼上,我們與海的距離,有時卻比想像中遙遠。已出版七十餘冊童書的金鼎獎作家陳素宜的最新力作《鏢風少年》,正像一股來自太平洋深處的黑潮,溫柔而有力地將我們推向那片蔚藍。陳素宜的創作旅程,正如她筆下的少年一樣,充滿探索與熱情。從山林走到海洋,從童年對海的嚮往,到對鏢旗魚這項古老技藝的好奇與深入探索,陳素宜用溫柔卻堅定的筆觸,帶領讀者走進鏢旗魚的世界,寫出臺灣海洋的壯闊,也寫出少年的迷惘與成長。

《鏢風少年》不只是一本少年小說,它藏著對自然的敬畏、對生命的凝視,更有給年輕世代的啟發。如果你也曾為找不到方向而焦慮,或對自然懷有難以言說的情感,那麼,這場關於寫作、關於海洋、也關於人生的訪談,你絕對不能錯過——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來聽聽陳素宜老師怎麼說。


Q=親子天下 │ A= 陳素宜老師

Q1. 素宜老師至今有豐富的著作,無論是描繪親情、臺灣本土文化、生態和奇幻,都有老師的創作,孩子們也能在課本中讀到您的文章。老師是否可以和我們分享,您是如何踏上寫作這條路,以及多年來說,寫作對您最大的樂趣和挑戰是什麼?

A1. 我曾經在小學任教三十餘年,退休後專職兒童文學創作。任教期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擔任輔導室的工作,接觸不少特別優秀的孩子,在正規課程之外,尚有餘力深入延伸發展專長領域;同時也接觸到很多需要協助的孩子,學習方面需要加強,或是心情方面需要理解。

我發現不論是哪方面的孩子,都很喜歡聽故事!藉由故事,他們可以敞開心扉聊,認真仔細的想。於是,我開始努力的為孩子們寫故事。

從第一篇童話作品在國語日報故事版刊登至今,將近四十年的兒童文學創作經驗中,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發現一個特別好的題材,可以為孩子說一個特別好的故事,開始滿心歡喜提筆為文;然後開始隨時隨地、時時刻刻的打磨故事,便是最大的挑戰;再然後,故事完成了是莫大的欣喜,但有時候也會有沒能完成的遺憾。每一部作品,都是挑戰與樂趣呀!


Q2. 素宜老師曾在過去的專訪中提到,創作生態文學是因為自己也很喜歡動物。《鏢風少年》是素宜老師首部海洋小說,請問老師當初是基於什麼樣的契機或起心動念,決定投入海洋主題的創作,並以鏢旗魚文化為故事核心呢?


A2. 其實,我是山裡頭長大的孩子,新竹縣北埔鄉是個群山間的小盆地。我在國中畢業前,沒有見過真正的大海。海,對我來說,是神祕的、嚮往的,甚至是奇幻的。開始寫作後,自然是已經去過很多次大海邊了,對海的喜愛和迷戀越來越深,噴水的大鯨魚、繽紛的熱帶魚、旅行的大海龜,都曾是故事裡的主角。

《鏢風少年》始於我對於「鏢旗魚」這個漁法的好奇,深入了解研究之後,覺得是個十分值得讓讀者們認識的技藝。於是決定從阿鏢和阿風的角度,讓大家理解漁村的狀況,體會在大海與旗魚面對面的悸動,進而思考人與動物、人與大海和人與自然的關係。

圖片來源:《鏢風少年》親子天下出版圖片來源:《鏢風少年》親子天下出版


Q3. 《鏢風少年》中提到不少鏢旗魚的專業技法與設備,請和我們分享老師當時是如何取材,有沒有什麼小插曲呢?


A3. 一個山裡長大的孩子,書寫海上的故事,要做很多很多的功課呀!
除了網路上的搜索,圖書館研究室裡的苦讀之外,實地考察更是十分重要。旗魚是大洋性洄游型的大型魚類,隨著季節變化,每年會有一定路線的長途遷徙旅行,來完成繁殖的天命。在海洋食物鏈中,牠們屬於上層的掠食者。

台灣東部海域常見的旗魚有五種,S161103是五種之中其一的立翅旗魚。每年秋天過後,東北季風吹來,旗魚就循著洄游路線,出現在臺灣東海岸。我最先去的漁港是南方澳,在那裏我第一次見到設置了鏢魚臺的漁船,看見那兩片像拖鞋鞋面一樣的「腳籠」,想像著阿鏢第一次站在那裡的心情,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心情非常激動!幸運的是,那天中午我在市場裡的小攤吃美味鮮魚湯的時候,順口問了上菜的老闆關於鏢旗魚的事情,發現他竟然是少數的鏢魚手之一!

上圖:鏢漁船與一般漁船。下圖:鏢魚台。圖片來源:陳素宜上圖:鏢漁船與一般漁船。下圖:鏢魚台。圖片來源:陳素宜

故事中阿鏢站的鏢魚台「腳籠」。圖片來源:陳素宜故事中阿鏢站的鏢魚台「腳籠」。圖片來源:陳素宜


故事完成之後,我特意到臺東成功一遊,我吃到了豆花,看到船上鏢魚臺邊架著的三叉仔,甚至親身站上了海洋環境教室外空地的鏢魚臺模型,高高舉起三叉仔,面對畫在地板上的大旗魚,一半希望自己一擊中的,一半希望大魚安全逃生。哎呀呀,我還看見了漁船上捕魚網的老船長,他會不會就是阿風的船長阿公呢?

Q4. 《鏢風少年》的兩位主角阿風與阿鏢,在故事中充滿了各種衝突,例如阿風與家庭、學校的矛盾,阿鏢曾誤入歧途的過去,深刻展現少年們生命中的一段艱辛成長過程。請問您希望透過角色們的經驗,向讀者傳達什麼樣的訊息呢?

A4. 其實,我更關心讀者在阿鏢和阿風的成長過程中,看到了什麼?一件事情的發生,必定有著前因後果,必定牽扯著事主的喜怒哀樂。讀者在窺視兩位主角的生命大事件時,可有映照自己的內心,可有深思自己生命大事件的前因後果,可有正視自己內心的喜怒哀樂?

阿風為什麼會轉學到漁港,來到漁港對他往後人生有什麼影響?阿鏢為什麼要將S161103放回大海,這個決定會影響阿鏢往後生活嗎?如果讀者進入書中,面對這樣的狀況,會做出怎樣的決定?我期待讀者冷靜思考,然後解決問題,再將這種能力,應用在真實生活裡的生命大事件當中。

大部分的讀者不像阿鏢和阿風,有著跌宕起伏的生命事件,只是生活中的喜怒哀樂,無人能免。閱讀故事主角的生命故事,思考自己可能的應對方式,練就解決問題的能力。這,應該是我對閱讀這本小說的讀者的期待之一。

Q5. 故事多次提及「潮流」這個概念,從父母對阿風職業選擇的期望,到阿鏢選擇鏢旗魚這種「跟不上潮流」的古老漁法。請問老師如何看待這種「跟隨潮流」與「堅持自我」的選擇?您希望讀者,特別是年輕讀者,從阿風與阿鏢的抉擇中,學習到什麼關於個人價值觀和人生方向的思考?

A5. 或許有時候「跟隨潮流」跟「堅持自我」是相互對立的態度,想要跟隨潮流,需要先放棄自我;想要堅持自我,則會離開主流。不過,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先認清自我,潮流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解自己的專長、知道自己的興趣,訂定自己的目標,努力向前邁進!這個目標要是湊巧的符合潮流,那真是最最幸運的事情。

例如,阿風如果從小就對醫生的工作有興趣,立志研究醫學造福人類,努力向當醫生的目標前進。這個態度正好跟爸爸與社會的主流價值符合,大人小孩皆大歡喜,堅持自我跟上潮流。偏偏阿風對這個潮流沒有意願,可是他一時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這就麻煩了。不想跟隨潮流,卻沒有自我可以堅持才糟糕。

至於阿標,他清楚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也盡心盡力努力去做,卻發現自己好像不具備這方面的天賦。這時候該堅持自我還是跟隨潮流?故事中,阿鏢用兩位唐朝詩人,天才詩仙李白和苦學詩聖杜甫為例,為自己的堅持當作慰藉,也是讀者可以參考的想法。

阿風與阿鏢。圖片來源:《鏢風少年》親子天下出版阿風與阿鏢。圖片來源:《鏢風少年》親子天下出版


Q6. 編號S161103的立翅旗魚也被賦予了其中一位「主角」的地位,甚至有其獨立的視角描寫。請問老師將一尾旗魚設定為故事核心角色的用意為何?


A6. 旗魚S161103確實是三位主角一,牠的地位跟阿鏢和阿風等同,牠在故事中擁有自己的視角,擁有自己的故事!

這樣的呈現方式,想表明地球上萬物平等,旗魚和人類都是主角。還有一個期待,希望讀者能同理旗魚的心情,透過牠的視角,看清牠的旅程,體會牠的生活,理解人類對牠的威脅,進而思考人類與旗魚、與動物、與大自然相處的最佳模式。

故事主角之一:編號S161103立翅旗魚。圖片來源:《鏢風少年》親子天下出版故事主角之一:編號S161103立翅旗魚。圖片來源:《鏢風少年》親子天下出版


Q7. 在《鏢風少年》的故事結尾,儘管傳統鏢旗魚技藝面臨式微、海洋生態惡化的現況,但您仍希望傳達「希望」。請問您是如何在故事中注入這份希望,並期待年輕讀者從中獲得什麼樣的啟示或力量?

A7. 有開始就有希望,我是這樣想的。

科技的發達與進步,讓傳統的鏢魚技術逐漸被更省時省力、漁獲更為豐盛的延繩釣、流刺網和定置網所取代;海洋生態環境,也因為人類生活領域和科技的逐步入侵而遭破壞。我們實在應該深思衡量,所謂的科技進步,帶來的利弊得失。

我想在這個故事中,激發讀者的思考,旗魚就是大海、就是大自然,我們真的能漠視對牠的感情,為了人類的一己之私,讓牠死在餐桌上嗎?有了這樣的反思,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讓我們一起尋找達到平等的方式,帶著希望前行。故事是很有力量的,這也是我這個山裡長大的孩子,為大海寫的小說,期待讀者懷抱希望,善待大海、善待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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