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事件的「主角」是誰呢?是加害者、被害者?或是沉默的旁觀者?實際上,當霸凌事件進入程序「被處理」時,約談的不只是孩子及相關人,還有雙方監護人,然而也是從此時開始,事件的主角就悄悄轉換成為介入處理的大人們。
曾身為家長會協調代表的我,處在雙方談判對峙的會議裡,看見孩子們總是保持沉默:加害者不敢發言,受害者被認為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在大人們堅持下,有了是非對錯,該道歉的也說了,但為什麼惡意和傷害卻持續蔓延擴散呢?
《我的孩子是霸凌者》從「家長」的視角切入,呈現霸凌事件中兩個家庭的平行時空,事件曝光後翻天覆地的變化,特別是擔任主要教養角色的母親,她們的心情與行動,交織成為後續發展的一團迷霧,霸凌者成為被霸凌者,惡意與恐懼像是生了黴菌的食物般隱暗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那麼我們到底在「處理」什麼呢?到底從哪裡開始出錯呢?
▌原來我們對孩子一無所知
書中主角小愛的母親意外得知自己的孩子是霸凌者,不可置信的她混雜多種情緒,氣急攻心的說出:「我可不記得有把妳教成這種孩子!」這句自責又羞愧的話,背後還有句潛台詞:「我怎麼會有這種小孩?」
每天進家門後,孩子切換「為人子女」的人設,日常生活互動模式固定,長大之後在家不外乎剩下吃飯、洗澡、睡覺,甚至能預期彼此問候的內容,這種「儀式對話」漸漸成為一層透明包膜,我們看得見彼此,卻難以觸及內心。
然而孩子每天都在長大啊,遇見新的挑戰、新的刺激,發現自己新的一面,若我們沒有主動更新,或親子關係僵固,或許就會停留在某個時空片段。
「我的孩子不可能做這種事」,真的嗎?
▌想逃跑的大人,忘記聽孩子說話
當小愛家長帶著她登門向小春道歉,一手按著自己孩子的頭鞠躬;小春的家長忙著替拒學的小春找尋其他選項;雙方家長雖然各自向孩子拋出許多問題,但直到本書第118頁,才有第一位大人──無計可施的小春媽媽想到:小春想怎麼做?
小春的媽媽得知霸凌者小愛也被霸凌了,心中五味雜陳。
大人困惑著:道歉之後怎麼沒有結束?為什麼不能恢復正常?
其實,孩子還不知道什麼是原諒、如何原諒、尚未消化的情緒該如何處理、到了學校應該擺什麼表情、下課之後會有人來跟我說話嗎⋯⋯
同樣的,另一端被貼上「霸凌者」標籤的孩子,迎向別人迴避的眼光該怎麼辦?開始被討厭時該強硬還是示弱?中午會有人跟我一起吃飯嗎?分組時怎麼突然落單了呢?
這些令人動彈不得的細節,才是孩子之後需要面對的日常。
「道歉」能迅速化解惡意、釐清動機嗎,或者只是「身分確認」,一句對不起就劃開彼此的距離呢?大人擅自的解讀和行動,讓小春和小愛幾乎沒有辦法再度對話,連一封信都未必能送到對方手上。
盡快回到正常的樣子,是大人的需求、大人的社會壓力,拍板定案的黑白處分,是大人想從霸凌事件脫身逃跑的證據。
▌陪伴孩子帶著傷疤走下去
原本的霸凌者小愛被網路公審,身分曝光,讓校園風波吞噬家庭生活。小愛媽媽在家長會議上被要求轉學,她終於澈底認清其他人只想著怎麼保護自己的小孩,卻忘了被網路霸凌的小愛還是個孩子、也是需要被保護的對象。
大人們期待的原諒大結局未必不會發生,然而卻不一定在眼前當下。
修復關係需要時間、展開對話需要練習;正視自己的軟弱需要勇氣、同理別人的感受需要經驗,這些大人都沒有教的事情,正是霸凌事件中最需要被「處理」的元素,加入這些元素,在生命中留下的傷疤才有可能逐漸淡去。
正如書中最後小愛媽媽經歷風暴後所領悟的,身為深愛孩子的家長,應該陪孩子一起背負責任、帶著傷疤一起讓生命往前走下去。
作者簡介
從事媒體公關12年,才發現最難溝通的就是最親近的人。
喜歡閱讀小說,近年來成立專屬孩子的讀書會,與孩子們一起經歷成長與青春的各種滋味,在小說裡找到安頓身心的宇宙。
著有《刺蝟媽媽與穿山甲的思辨對話》(新手父母出版)、《被禁止的事—所有不可以,都是教孩子思考的起點》《世上沒有理想的父母》(寶瓶文化出版)、《愛的生存遊戲》《愛,我的內向小孩》(親子天下出版)。
延伸閱讀
回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