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名字叫紅》《純真博物館》等著作聞名的文學大師帕慕克,在《率性而多感的小說家:帕慕克哈佛文學講堂》一書提出了他的文學意見:我願做個率性而多感的小說家。
身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慕克如何看待大眾小說?為什麼我們有時看得懂小説,有時(其實是常常)看不懂?作家能不能試圖理解讀者的心?創作經歷豐富的帕慕 克將提供他與小說的依戀和博鬥經驗。我們也邀請胡晴舫、阮慶岳、郝譽翔、郭強生、吳明益,五位同時具有創作和理論經驗的文學家,一同聊聊帕慕克啟發的靈光,展開閱讀小說的下一步可能。
〔資深讀者|05〕吳明益 /
現任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副教授。有時候寫作、畫圖、攝影、旅行、談論文學,副業是文學研究。著有散文集《迷蝶誌》《蝶道》《家離水邊那麼近》;短篇小說《天橋上的魔術師》《本日公休》《虎爺》,長篇小說《複眼人》《睡眠的航線》,論文《以書寫解放自然》。另編有《臺灣自然寫作選》,並與吳晟共同主編《濕地.石化.島嶼想像》。
Q1. 帕慕克著作中,你印象最深的一段話是?
吳明益:卡沉浸在降臨這個城市的憂鬱黯淡氣息中,但他仍覺得幸福。一串串影像行經他眼前,他等著下一首詩的靈感湧現。這是個白日夢,關於難看的樸素水泥建築物,停車場埋在雪中,茶館理髮廳雜貨店全隱身在結冰的窗戶後;打從俄羅斯帝國時代起,狗就齊聲吠叫的庭院,販售曳引零件的店家、馬車補給品與乳酪。他確信,眼前所見的一切(例子祖國黨的旗幟、緊閉的窗簾後方隱藏的小窗戶、幾個月前某人貼在知識藥房結冰窗上宣布日本感冒疫苗終於送到的紙條),這些瑣碎的芝麻綠豆小事,在餘生都將與他長相左右。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竟生出幻想的超凡力量。他確信「地球上的萬物互有關聯,而我,同樣與這深摯美好的世界密不可分,牢牢牽繫」;他斷定,另一首詩即將誕生,所以他走進凱末爾大道上的一間茶館,但這首詩卻始終不曾到來。
——《雪》
Q2. 為什麼喜歡帕慕克?他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吳明益:我並不真的喜歡帕慕克。不過帕慕克的作品,每回我閱讀時都有一種「這作品是我無從寫出」的張慌,其中的博學與敘事的綿密令我這樣的一個寫作者感到心驚、震懾。所以我可能沒辦法用「喜歡」一詞來形容我對帕慕克作品的態度。
在顯意識上,帕慕克對待時代、他的鄂圖曼帝國、他的土耳其、他的伊斯坦堡,進行了從歷史到心靈層面的檢視,這不是一個意志力薄弱的作家做得到的事。而他對物象的細緻描摹以致其竟可以呈現一個時代,更是對我學習描繪空間的技巧大有啟發。
充滿意志力的帕慕克同時也是一個衰敗帝國的子民,既挑釁、想擺脫西方也對西方的眼光感到在意,我們可以從他的小說敘事很有技巧性地回應了西方現代小說的形式實驗可以看出來。這非常像帕慕克在《率性而多感的小說家:帕慕克哈佛文學講堂》中所說的:「小說家或許常會陷入寫出真相的衝動,也會渴望自己被喜愛。」
帕慕克在作品中流露出他思考的猶豫與糾葛,更是我願意傾聽他的主要原因:不獨斷是成為小說家最重要的人格特質。
Q3. 帕慕克的所有著作,你鍾愛哪一本?
吳明益:我認為帕慕克有兩部作品是可讀性與哲思深度兼具,那就是《我的名字叫紅》和《雪》。《我》的敘事功力讓我深深懾服,形式上頗有炫技的味道;《雪》則敘事簡潔,或者是因此我尤喜愛後者。
此外就是,《雪》直接面對這個世代的土耳其,無論是批判或是思考都因此面對尖銳的反應。《雪》的主人翁「卡」是個詩人,這部作品就像是以詩來面對巨大動亂的時代。
Q4. 以帕慕克之名,請推薦相關的作家作品
吳明益:如果以帕慕克自己開出的書單,那麼或許是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波斯史詩《列王記》、斯湯達爾的《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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