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從小就需要的人際修練，我們到現在也尚未完成——讀《舌戰道修練館》系列

撰文／范榮約│ 博識出版中文編輯

在文學裡，常有的一種故事發展模式，是從誤會到和解。不論成人小說還是兒童文學，不論處理的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能以這種方式讓我們讀者先跟著揪心再揪心，最後再和角色一起感動釋懷一番。長篇影劇作品，更是誤會、和解、誤會、和解，如此反覆，令觀眾抓心撓肝。

但在人生裡，常有的一種關係互動模式，是誤會、誤會、誤會。而作為劇中人，往往難以察覺或是不願意思考誤會的可能，只敢在一次次拉扯之中以受害者自居，看著自己的遍體鱗傷，再自怨自艾地準備下一次武裝。

於是，武裝需要的各式裝備就流行了起來。心理學成為顯學，「情緒勒索」、「有毒關係」……出現許多新的語言，能描述那些我們原以為只有自己才有的傷。我們才發現，原來，很多人都有這些傷。從小時候開始。

人自從學會說話之後，就開始和別人產生誤會。先是父母，再來是同儕。因為一旦有了表達的需要，必然遭遇表達的失敗。韓國小說家金京美，就看見了那些開始想要武裝自己的孩子們。

「很少有地方能鍛鍊他們心靈的肌肉，幫助他們對抗言語上的攻擊。所以，我想為他們創造這樣的空間。」小說家大筆一揮，創造了「舌戰道修練館」，向那些滿腹委屈、暗自隱忍的孩子們招了招手，說「我來幫助你了！我會讓你變得強大。」

兒童小說《舌戰道修練館》系列，有著韓式奇幻的設定，講述一座隱身於巷弄間的神祕建築，其實是遠古時期「風之女巫」留下來的異空間，專門幫助人修練「舌戰道」，如今由第兩百三十七代女巫後裔接掌。「舌戰道」，就是說話的戰術，教人如何在脣槍舌戰之中成為贏家。

舌戰道修練館1：弱者的反擊

舌戰道修練館2：怪物707

第一集的主角娜允，在一段和同學的友情中傷痕累累。她最要好的朋友世雅，總是動不動就對她發脾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就惹對方不高興了，但為了維繫友誼，她只想討好，她只是一味道歉。而委屈到極點、心有不甘的時候，她也找不到反擊的話，最後輸出的只有眼淚。

娜允走進舌戰道修練館，首先迎來的是舌戰能力測試。當慘不忍睹的結果出爐，教練對娜允說：「面對強勢的朋友，光憑這點戰鬥力是怎麼撐到現在的？」一句話，幾乎要讓娜允哭出來，也讓曾在一段關係中處於弱勢的我們，像是被這一句話戳中心坎。是啊！我們都辛苦了。憑著微弱的戰鬥力，一個人，那樣苦撐著。

娜允覺醒了，她意識到「也許單方面的忍讓不算是真正的朋友」。看著娜允開啟修練之路，過關斬將，我們期待著弱者蛻變，以強者之姿發動大快人心的反擊。但在她修練的過程中，我們會發現有什麼不太對勁。沒錯，她是強大了，她的復仇看起來也成功了。她瀟灑帥氣地轉身離去，把曾經傷害自己的人，遠遠拋在身後。但，好像有哪裡出了問題。

來到舌戰道修練館的人，渴望的都是強大起來，以戰勝對手為目標進行修練。段位的顏色從白帶、藍帶、紅帶到黑帶，然而，最高段位卻不是黑帶。故事中以另一個顏色，代表了舌戰道的終極境界。小說家透過這些顏色，讓我們重新思考關係中「輸」、「贏」、「強」、「弱」的定義。舌戰道不是跆拳道，說話並不是戰鬥。吵架吵贏了，並不會帶來勝利的喜悅。因為沒有釋然，就沒有傷痕的修復；而沒有對彼此的理解，就不會迎來釋然的時刻。

原來，世雅也有她的故事。每個人都有他的故事，和他現在正辛苦對抗的困境。沒有流淚的人，也有他的委屈。因為只要不被理解，就會委屈。就會覺得自己是關係當中的弱者。甚至是因為這樣的委屈，才說出了傷人的話。在一段關係中，我們可能既是娜允，也是世雅。當我們以為是自己在單方面的忍讓，也許我們並不知道對方在經歷的是什麼、在努力的是什麼。

《舌戰道修練館》第二集的故事以社群、自媒體時代為背景，寫的是主角在網路上被惡意中傷後，在學校發生的人際波瀾。這一次，主角的覺醒更是破而後立，立而後破，故事發展曲折跌宕。加上手機訊息的表達模式和群組溝通的特性，這個世代需要的舌戰道，似乎又有了更複雜多變的挑戰。

不過修練館的教練說，舌戰道在修練的是心態。當心靈真正強大起來的時候，我們才終於能夠不以受害者自居，能夠將視線從自己的傷移開，看向對方的傷，說出：「原來是這樣，我都不知道。」這是孩子從小需要的修練，也是我們很多大人尚未完成的修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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