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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繪本吸引力,唯有「書的形式」才辦得到──讀《SUZY LEE的創作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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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SUZY LEE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第一個感想就是「太過癮了!」,不管有多少書評或心得試圖解讀,都比不上作者親自帶你深入創作背後,引領你進入、穿越她的思維,拆解結構以分析閱讀體驗。自「邊界三部曲」(即《鏡子》、《海浪》、《影子》三本圖畫書)出版以來,除了在 Picturebook Makers(大塊文化2024年即將出版)一書中,Suzy Lee 搭配手稿較詳盡地談論《影子》外,她的多數專訪皆為純文字形式。這本由 Suzy Lee 撰寫的專著,以圖解針對個別作品更全面詳細解說,是集大成之作,也是想要深入理解「邊界三部曲」的絕佳管道。

第二個感想則有些矛盾,我會建議還沒讀過《鏡子》、《海浪》和《影子》的人,先不要讀這本書(的前半部),否則會因為被「破解」太多,失去了第一手閱讀的趣味。Suzy Lee曾說,作者開啟了這些無字故事,但填補缺口並完成故事的是讀者。基於這個概念,我深信任何人都應該先讀過「邊界三部曲」那三本圖畫書,保留「建構自己的故事版本」的樂趣。

蘇西・李經典繪本《邊界三部曲》(《鏡子》+《海浪》+《影子》)

蘇西・李經典繪本《邊界三部曲》(《鏡子》+《海浪》+《影子》)

《SUZY LEE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分為前後兩半,前半部以「筆記」型態分別解析《鏡子》、《海浪》和《影子》。這部分的重頭戲當然是三部曲最大的特色,也就是有意識地以「裝訂線」(gutter)為設計與創作核心。其他還包括她如何構思、使用的媒材及技法、想法取捨的考量和得失等等,以及三部曲如何串連,接力誕生。在她個人的心路歷程外,還結合了她曾讀過的評論內容與讀者回饋,讓作者與讀者並置在一個同等的位置。其中隨筆般的詼諧註解,更有如跟朋友親暱分享的口吻。書籍後半部再以「邊界三部曲」為主要例子,接續深入剖析她的創作特色、創作思考,以及對讀者提問的反思。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The Border Trilogy/大塊文化 © 2011 Suzy Lee


「邊界三部曲」如其名,是以書的邊界──裝訂線,所進行的創作實驗。Suzy Lee 以一封質疑《海浪》是否印刷失誤的電子郵件做為開場,接著進入串起這三本書的共同想法:書本的實體元素跟書本本身,能不能成為故事內容與閱讀經驗的一部分。她想挑戰看看,如果她刻意使用「裝訂線」來創作故事,會發生什麼事?

在 Suzy Lee 之後,還有幾本同樣以裝訂線開展的作品,像是美國圖畫書作家 Tim Lahan 的 The nosyhood 以裝訂線做為屋內/屋外的分隔,在葡萄牙圖畫書創作者伊莎貝爾.米荷絲.馬汀斯(Isabel Minhós Martins)和柏南多.P.卡瓦洛(Bernardo P. Carvalho)的《誰都不准通過!》裡是一條規定不能超越的界線,到了法國圖畫書 Le mauvais pli(暫譯:惱人的裝訂線)中,又搖身一變為絆倒遛狗男子的障礙物。


The Nosyhood裡,裝訂線是屋內/屋外的分隔。


《誰都不准通過!》中,在將軍的規定下,誰都不准踏入右頁。


法文書《惱人的裝訂線》中,主角被裝訂線絆倒。


Suzy Lee的「邊界三部曲」之所以擁有被一再討論的特殊地位,大膽開先河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我認為還有兩項因素:其一是裝訂線扮演了相當獨特的角色,它在這三本書中都是幻想和現實之間的邊界,這個邊界分隔了兩個世界,為了進入幻想世界,就必須越過這個邊界。女孩在裝訂線的兩邊穿梭、翻轉、融合,讀者陪著她一起試探、創造、投入。既跟著她行動,也詮釋她的行動。

這條線也可以是女孩的心理界線,要不要跨過去一探究竟或是被海浪淋濕,是一種面對自我與恐懼的選擇。雖然它看起來是做為區隔之用,但在 Suzy Lee 的手中,裝訂線更像是一個入口或是通道。女孩實際上進入中央,也就是裝訂線這個書本的物理中心,然後從其中出來,接下來的世界也因此發生變化。這與眾不同的「吸入」畫面,特別是《海浪》中有 Suzy Lee 口中處在「之間」的部分身體消失情形,讓對裝訂線明確存在感到陌生的讀者產生了是否印刷出問題的困惑。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The Border Trilogy/大塊文化 © 2011 Suzy Lee


裝訂線也像一個入口或通道,《海浪》裡,Suzy Lee 刻意讓女孩的部分身體消失。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The Border Trilogy/大塊文化 © 2011 Suzy Lee


再來是它們的開本與翻閱方式,這三本書的開本大小都相同,但分別為垂直的左右翻(《鏡子》),對開頁如同鏡面運作;水平的左右翻(《海浪》),平擺置放像是遼闊的海平面;以及水平的上下翻(《影子》),下方書頁是投射的影子。翻開後的形狀打造成不同的空間,突顯的重點也隨之不同,呈現了各自的重要意涵。三部曲中尤其特別的是最終曲的《影子》,並非先有故事主題,而是完全基於書的形式和翻頁方式所發想的故事──同樣的開本,在水平和垂直的左右翻之外,還有什麼可能性?以裝訂線分隔的上下世界出現後,Suzy Lee 很快得到要做什麼的結論:一場孩子獨自玩的遊戲,孩子所創造出來的東西變得活靈活現,而這除了「影子」不做他想。


《影子》是水平的上下翻頁。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The Border Trilogy/大塊文化 © 2011 Suzy Lee


透過邊界三部曲,讀者不只看到了幻想與現實之間的界線如何運作,同時具體感受到了書本的物理邊界如何成為故事的一部分。之所以聚焦於界線,源頭來自於她最核心思考的問題:「書」是什麼?是什麼讓書之所以成為「書」?她檢視了書的特性與元素,以便理解這個做為傳達她想法的媒介。在數位時代下,書雖然看似單調無趣且有限制,卻引起 Suzy Lee 好奇:事物在沒有限制的情況下是否真的更為自由。對於將自己定位為一位書籍藝術家(book artist)的 Suzy Lee 而言,她更感興趣的是在限制下玩弄極限,既然要做,就要創作一本因為採取「書本」形式而更具吸引力的書。



《鏡子》是垂直的左右翻頁。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The Border Trilogy/大塊文化 © 2011 Suzy Lee


這些推敲也逐一發散為本書下半部談論的幾個子題,包括:無字圖畫書的創作、文字可否被視為一種圖像、空白頁的存在、翻頁和敘事之間的關係等等。以無字圖畫書來說,Suzy Lee 認為無字書有它自己的邏輯,它們由圖像本身完成。對讀者而言,當沒有文字時,為了理解故事,就不能錯過任何視覺線索和細節。由於沒有固定的閱讀方向或規則(例如,Suzy Lee 建議讀者上下顛倒讀一次《影子》看看),讀者可以以自己的方式閱讀,有許多可能性,反而能看到更多。

在接受 Gathering Books 專訪時,Suzy Lee 曾被問及希望藉著《鏡子》傳達什麼訊息,她直率回答:「只希望讀者看見書中的鏡子。」她單純享受幻想和現實之間模糊的邊界,同時樂於接受可以是任何事物的模糊解釋。Suzy Lee 以不同年齡層對《鏡子》的理解為例,她認為讀者在《鏡子》中看到了他們自己想看到的東西,這讓她覺得藝術家最初的意圖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在「邊界三部曲」中,Suzy Lee 持續打破慣例,測試、超越「書」的局限性。不管是《鏡子》、《海浪》或是《影子》,每個故事的概念都是一場「書的形式」的遊戲。有些讀者對於這新奇的閱讀體驗也許會感到陌生,但 Suzy Lee 提醒讀者:「圖畫書是用來玩的。在理解故事的過程中會有疑惑,因為圖像提供的資訊有限,我們大可不必覺得不安。就像是分解謎題。那其實是整個過程中最有創造力的時刻。」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 (電子書)

SUZY LEE 的創作祕密:跨越現實和幻想的「邊界三部曲」 (電子書)


鏡子

鏡子

海浪

海浪

影子

影子



作者簡介

喜歡閱讀,喜歡繪本,喜歡小孩,想成為一個永遠擁有童心的有趣大人。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課程與教學博士,現在常駐在一顆名為「繪本星球212-7」的小小世界分享讓自己眼睛一亮的好看繪本。

繪本星球212-7:www.facebook.com/pbplanet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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