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室報告】
竹女竹中聯合文藝獎為新竹區具代表性的高中文學獎。由新竹女中、新竹高中兩校輪流主辦,至今超過三十餘年。在一年一度的文學盛事中,每位對寫作寄予極高理想熱情的學生,都期待藉此機會彼此交流、自我提升。
青春大作家 ╳ 竹中竹女聯合文藝獎 ╳ 2023小說組首獎
水管
文/新竹高中 蘇新惟
水管被砸開了。
本來在裡面流動的水傾瀉而出,你有看過水壩洩洪嗎?簡直就是一個樣,止不住的,水就這樣一直強而有力的噴出來,遠至兩公尺多。水管的水壓之大,兩個人用雙手按住破裂的那處都沒辦法將它擋下。水已經淹了陽台一地,那兩人整件上衣都被噴濕,粘在身體上,打了幾個哆嗦才不得不收回雙手,而那水流仍持續的噴出。
此時情緒高漲,我把這件事當作革命的號角,高呼:「革命!反動,抗暴政!」
你大喊:「拯救世界,拯救人類未來!我要拯救世界!」
「新時代的開啟,反強權勢力萌芽!」我大叫。
然後所有人,那些看笑話的男生,拿手機錄影的女生,在座位上不知道怎麼反應的女生,全部人都把帽T的帽子戴上,跟上我的呼喊,整齊有序地跺步走下樓梯,開始了遊行,好不威風。
遊行的隊伍高喊著重複的口號,我們應是懷抱激昂的情緒,沿路經過教務處、學務處、福利社。我們的人民集結起來,走過每一個角落,將學生的聲音傳達給學校的眾人,告訴這個學校我們的不滿,控訴班導的無可救藥。憤怒也洩洪了,這是誰也擋不住的。然後學生們會齊唱著代表團結的歌,要震懾所有的大人,是要嚇死他們。
「三小,你在講什麼?」安仔聽完後問。
「我在幻想你把水管砸破之後,我趁著混亂帶領全班反抗班導的故事。」我回。
「反抗什麼東西?班導又沒那麼壞。」安仔像是要說服我。
「單純不爽她而已,我也知道這種事只能自己幻想。」我稍稍不甘心地說。
安仔笑了一下說:「這沒什麼意義你不覺得嗎?班導是真的很智障,可是也沒辦法做到這個地步,你感覺就不會真的這樣做。
而且現在天氣這麼熱,沒有人會穿帽T來上學。」
在天還沒完全暗下的時候,我跟安仔走在街上覓著晚餐。最近的放學後我都留在學校附近的圖書館讀書,於是和安仔這樣漫步找晚餐的次數多了起來。我倆總是在路上這樣走著,多數時候是聊他的事情,他的生活比我豐富,見識的比我多,聊他的事應是比聊我的事有趣的多。有時不到晚餐時間,我們便繞著市區走,走了十來分鐘後再回到原地。
今早,也就不久之前,安仔把教室陽台的水管給敲壞了,砸出了一個大洞,水在陽台淹及腳踝。他那時拿了根斷掉的椅腳抬到了比頭還高的高度,一個用力直接把水管給敲了。敲第一下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敲第二下,「噗嘩」一聲,強而有力的水壓擠出水管裡的水流,第一個衝向他的身體,把安仔全身都打濕。
回到談話,安仔接著補充:「而且我敲完之後你應該會覺得,幹,這個人怎麼是不是有病?然後你會去總務處搬救兵,叫工友老阿伯幫忙把水管堵住。」
「我沒有這樣說。」我無奈的回答。
「但你感覺就會這樣想啊。」安仔這句話講起來略為認真。
安仔所言其實與事實出入不大,我最後確實去了總務處找人幫忙,但我真的沒認為他是有病,打從心底沒這樣想。
那時候總務處來了兩阿伯,一個是主任,另一個應該是工友,看起來比主任老些。他們一來到教室,先了解了下狀況,接著其中一人到頂樓把水閥關了,鬧劇也算是告個段落,但陽台積水是一時半會兒不會退。兩個阿伯用一些我看也看不明白的工具,將水管兩頭卸下,裝了根新的回去。也幸好那段水管不長,他們倆拿了根管子裁了下再裝上去後便順利恢復原狀。此時我倒覺得學校的排線似乎有些疏忽,把水管線牽到教室陽台應不是那麼安全的設計,三不五時出個像安仔這樣的人,豈不得大亂?
「你不會好奇我為什麼要砸水管嗎?」在些許沈默之後安仔開口問我。
「好,為什麼你要砸水管?」我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回答。
「不知道你還要我問你。」我奇怪為何他要我問他。
安仔用有點戲謔的口氣說:「我自己也想知道為什麼啊,我那時候就覺得靠北,這個水管他怎麼在這邊?有夠欠扁的。而且砸第一下的時候也沒事,然後我就砸第二下——」
「然後就出事了。」我接下去。
「對!欸你怎麼知道?」安仔這話語出驚人。
「因為我那時候就在現場。」我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無厘頭的講話方式。
「噢對,對,你有看到,好反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砸下去,然後砸完之後我就發現,幹,大事不妙,要趕快把水管堵住…」他生動地形容。
水管破掉後,安仔的確試著用雙手把破洞堵住,但這卻只讓本來就強勁的水流往四周噴灑,這下他頭髮也濕了。他邊不停重複說「噢不,我要拯救世界,我要拯救世界…」邊繼續用力壓住水管破口。而我看到這幕笑到不行,倒在地上,這感受前所未有。水柱雖然沒噴及躲在教室裡的我,卻不停觸動我的感官,當我笑停了,喘口氣抬起頭看到那水還在噴,我又得再笑一分鐘。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麼。
「重點不在敲壞水管之後,重點在之前,也就是為什麼敲壞水管。」我插了嘴。
「因為敲第一下沒事。」安仔回答,好像這理所當然。
「再之前,為什麼敲第一下?」我追問。
安仔沒有回答。
「只有你自己知道為什麼你要敲水管,我可能可以引導你想到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可是假設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話,那沒人會真的明白。」我繼續說。
安仔「嗯」了幾下,看著前方點點頭,此時我們走到路口,而紅燈還有十幾秒。
「你知道那個小婊子為什麼這次沒有罵我嗎?」天外飛來一筆,安仔自顧自的開了新話題。
聽到小婊子我嗤了一聲,「你說班導喔?我不知道欸,她沒說什麼嗎?」
「因為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安仔自豪的說。
我有些訝異,思考了幾秒,此時綠燈亮了。
「可是報修單不是要給班導簽嗎?就算總務處阿伯沒講,班上有東西壞掉還是要給班導簽報修單回報不是嗎?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反駁。
「哦幹哈哈那個報修單是我給隔壁班同學簽的,沒有送到班導那邊啦。」安仔若無其事的回答。
「真的假的,那個是仿的?我那時候看到報修單放你桌上,那個簽名看起來很真實。」這算是大開眼界了。
天色悄悄地暗去,我們找了家拉麵店坐下,也沒再談水管的事。吃完麵後,我往圖書館去,他還要繼續在外頭蹓躂,分別時他對我說明天見。
隔天,班導要風紀、副風紀和我在午休時去一趟她辦公室。我們仨心裡大概都有個底,知道大抵沒好事。
一進去那滿是即溶咖啡味的導師辦公室,冷氣便直面而來,害我打了個冷顫。正坐著打電腦的班導抬起頭見是我們,便招呼我們站到她辦公桌旁。班導眼睛特別大,又特別有戲劇張力,她仰起頭瞪著我們,卻遲遲擠不出第一句話,好像想法太多,不知道哪一句擺第一句合適。
終於,班導在嘆了一口氣後,問我們:「你們清楚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們三人都在等對方開口。
猶豫了一陣後,風紀說話了:「呃…水管…破掉了。」
「對。」
「好像是這樣。」副風紀和我接著附和。
「你們也知道水管破掉了,那你們知道為什麼水管破掉嗎?」班導提高音量,我們像是審訊室裡被羈押的人,不同的是,我們似乎沒有緘默權,畢竟班導在問問題前也沒有宣讀米蘭達宣言。
「…有人把它敲破。」副風紀出聲。
「誰?誰把它敲破?給我名字。」班導牢牢抓住了空氣中緊張的細絲。
我吞了吞口水,默不作聲。
「許安丞。」最後是風紀講的,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看向地板,手撥了撥頭髮。
「對,看來你們都知道啊,至少杏雯妳知道這件事,那你們身為風紀、副風紀、還有你身為班上的楷模,為什麼沒跟我報告?」班導最後的視線停在我臉上。
這次我們真的都沈默了。不過我什麼時候成為了楷模?或許她認為會考試的就能叫楷模。
班導接著說:「我已經很多次告誡過你們。你們今天不阻止班上這些搗亂的人,到最後遭殃的是你們。你們總會有需要靜下心來的時候,如果他們繼續這樣,你們一定靜不下來,想讀書都沒辦法。」
此時,午休結束的鐘聲響了,但我們知道她不會就此作罷。我抬起頭看了看掛在辦公室後面的時鐘,發現班導已經講了十五分鐘。而這僅僅是開胃菜爾,十五分鐘是遠遠不足的。
「老師以前也是很愛玩的學生,喜歡在班上搞東搞西的,然後就玩掉了自己的學校生活,老師我不希望班上有任何一位同學也跟我一樣,步上我的後塵,你們能理解嗎?」
「今天許安丞砸水管的事情你們選擇不主動告訴我,你們以為能瞞天過海,你們喜歡包庇同學。好,我就讓你們包庇到底。這件事情我本來要記安丞兩支小過,你們三個人平均分就是一人兩支警告…但是,你們也可以交陳述表給我,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麼,誠實寫,寫完我就放過你們,這兩支小過還是記在許安丞頭上。我給你們一天時間自己討論,明天中午之前來導辦找我,如果你們要寫陳述表的話,你們三個要同時、在不同地方寫,不準交談。如果你們寫的東西有任何出入,那你們照樣會被記。我講完了,你們可以走了。」
「謝謝老師。」
「謝老師。」
「謝謝老師。」
這時我再抬頭望向時鐘時,距離下午第一堂課開始早已過去二十分鐘。
當我們ㄧ轉身離開辦公室,拉上那扇門,副風紀馬上湊上來。
「我跟你說,不要寫陳述表。」他小聲說。
「為什麼不要寫?」我問。
「你看不出來嗎?班導在利用我們的關係。她知道我們跟安仔關係很好,她想要種下我們跟安仔之間的心結,這樣以後我們就會更聽她的話。當我們與安仔有了不好的關係,之後就比較有可能去制止還有告發他的行為。班導在挑撥我們。」副風紀解釋了一番。
「也是,而且她感覺什麼都知道了。」我回應。
風紀不同意,「還是我們聽老師的話就好了,你現在想要做一些有的沒的,之後遭殃的就是你,還不如趕快把事情解決。」
副風紀看向她,回嘴:「那你就是要被班導利用啊,這個比較不爽吧。」
之後我們再沒人說話,一路安靜地回到教室,這節是英文課,老師見我們回來沒多問我們什麼。我看向安仔,他正趴在桌子上流著口水,睡得正香。
一樣的放學,一樣的晚霞,一樣的覓食路上。
「阿旻——」安仔叫了我。
「怎麼了?」我問。
「班導真的沒發現欸。」安仔有點驚喜又有點驕傲。
「你說水管的事哦?」
「對呀。」
「你藏得蠻好的,如果班上沒有人跟班導講,她完全沒可能會知道吧。」我說。
「因為我覺得至少工友會講啊,或是那群跟班導不錯的人會講之類的,或那個小婊子自己會問。」安仔推理。
「大概不會吧,沒有人會想當抓耙仔,沒有這個必要。」我回。這話既是說給安仔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我安慰自己,我們完全不願意告訴班導,我們是逼不得已的,我沒有對不起安仔,沒有更好的辦法,「沒有更好的辦法」。
晚餐我們吃學校後面的便當店。吃完飯後,我往圖書館去,他要回家,分別的時候他跟我說掰掰。
到了隔天,緊密的課表沒有給我們三人更多的討論機會,我們只能在走去辦公室的路上整理共識。副風紀跟我決定接受警告,風紀雖然百般不願意,卻也以一句「唉,好啦」作結,三人一同接受警告。
班導聽到我們的決定後,臉上露出極其不悅的表情,這一定不在她的劇本裡。但她也只是從抽屜裡抽出三張警告單,對我們說:「好,既然你們願意接受,那我會記你們警告,水管的事我自己搞清楚。」我們沈重的呼吸聲被冷氣運轉的聲音蓋過,冷氣的聲音再被班導尖銳的聲音蓋過。
「你們可以回去了。」這次在辦公室裡沒待超過五分鐘。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副風紀跟我每節下課為了銷警告忙著拔草、跑腿、整理掃具,做著各種不一樣的雜務,但我一次也沒看見風紀來。
在做完所有勞動服務的那天下午,我跟副風紀一起拿著單子去辦公室找班導,做完服務後還需要班導簽名才算銷過完成。單子遞到她桌上時,她沒有馬上伸手去拿筆,反而端詳了好幾秒,說「我之前應該有說過…」
我屏住呼吸。
「…我說從我這邊記的警告,只能來找我做勞動服務,我應該有講過吧?班上所有人都有聽到。你們知道為什麼老師要這樣規定嗎?因為大家都知道健康中心阿姨給的點數很多,那你們全部人都去找阿姨做服務就好啦,這樣勞動服務根本沒有作用。」她所言甚是,整張銷過單,六十格勞動服務點數裡面有二十格是健康中心阿姨簽的,只要看上面的印章就會明白。
班導突然不講了,她在我們面前撕毀那兩張前兩個禮拜我們頂著炎夏做完的勞動服務單,丟進垃圾桶。
「這兩張單子不算數,我也不會幫你們簽。你們既然沒有聽懂,我就再告訴你們一次規則,你們這個禮拜之內把六十格勞動服務集滿,只能找我做,做完我就會幫你們簽,你們才能銷過。」
副風紀翻了個白眼,我則緩緩點了點頭。
班導接著說:「你們以後每節下課都過來這邊,直到把警告銷完為止,沒銷完以前都不準翹掉。有聽懂了嗎?」
「好,謝謝老師。」
「謝謝老師。」
隔天早上第三節有班導的課,她在黑板上寫下「感恩」二字,要我們想最近有什麼值得感恩的事。她說她要謝謝風紀、副風紀還有我,她感謝我們替她分擔很多工作,然後負責管理班上秩序,讓她減輕很多負擔。她說我們對班上的貢獻重大,非常謝謝我們。她說得像是發自內心,講得感人肺腑,句句擲地有聲。我猜她的感情是矛盾的,做老師這種一面愛學生一面要板著臉管教學生的工作是不是容易得那個什麼情緒解離障礙?
班導講到動真情時,語氣急促又激昂。我往副風紀座位那兒看,他低著頭,心不在焉的在玩指甲,一次也沒有看班導。然後我看向風紀,她雙手放大腿上,懇切地看著班導,像是要迎合她那狗屁不通的話,時不時還微微點幾下頭。之後班導越講越起勁兒,把半節課給講滿,餘下半節她要我們寫下自己最近感恩事並交給她,我寫我感謝許安丞每天陪我吃晚餐,讓放學時間變得有趣得多。
下課時我跟副風紀一起走去廁所,他跟我談起剛剛班導講的話。
「你不覺得班導很假掰嗎?」他問我,為話題起了個頭。
「什麼意思,怎麼說?」我反問。
「剛剛她講的話啊,很明顯就是要拉攏我們。明明前一天還在搞我們,隔天就說很感謝什麼的,就是想要安慰我們。」副風紀回答。
「你是說摸頭嗎?是有一點這樣的感覺。」我說。
「可是她真的以為她這樣講我們就會有…被重視的感覺?我不理解。」他不解的問。
「我也不理解,她善於挑撥,也善於凝聚人心。」我接下他的話。
此時他以開玩笑的口吻說:「我跟你說,我們一定要聯合安仔搞一波大的,搞事作亂,搞到班導的教師生涯會結束的那種。」
我笑出來,「你真要做一個那種的,你的人生會比她的教師生涯還早結束,她會殺了你。」
「沒那麼誇張啦,我還沒滿18歲,她能拿我怎樣?她能拿我怎樣?我們搞出事來她會直接被學校解聘。」副風紀回我。
副風紀的勞動服務單還剩五個點數,我的已經做完了。這一個禮拜的工作大多是在下課時間當老師的私人助理,說得刺耳點就是當她的狗。我們每天早上要幫她泡咖啡,改作業,跑腿,做各種她平常在做的事。每次去她辦公室時我都看到她電腦上放著看到一半的影集,而每天看到的都是不同部。
不過風紀,也就是黎杏雯,我一次也沒看到她來和我們倆做勞動服務。我自己去問她時,她只說她莫名其妙的沒被記警告,自己也沒什麼頭緒。但隨著我面露狐疑之情,她緩緩道出:「好啦,我跟你講。就是…那時候我們去找完老師之後,我自己有再去跟她說水管的事,但我也沒講很多哦,因為我真的不想要被記警告,很麻煩。」
「嗯,我懂。」我點了點頭。
這天是禮拜五,也是班導讓我們銷警告的最後一天,副風紀還是來不及做完最後一格。「思齊,老師禮拜一的時候就已經要你們每節下課來我辦公室做勞動服務。你到今天禮拜五還沒有做完,不好意思,老師只能把這兩支警告送出去。」班導在副風紀拿著只剩一格的勞動服務單找她求情時對他說。
副風紀聽到後臉整個垮下來,小聲說:「可是…」
沒等他的話講完,班導繼續說:「不過老師也覺得很惋惜,思齊你下個禮拜每天繼續過來我辦公室做服務,我感受到你的誠意後就會幫你把警告銷掉。」
我想副風紀他的警告如果能被記下去的話,一定遠比現在輕鬆得多,現在他的學校生活似乎被困在了教室和辦公室的往返裡,而這樣的時光不知還要持續幾個禮拜。只要副風紀繼續為班導服務,她能看的影集與她那悠閒的咖啡時間就越多。
一樣的放學,一樣的覓食。今天是陰天,看不見夕陽。
我和安仔照往常一樣繞著市區走,談著沒什麼意義的話題。此時一個舉止怪異的男子吸引了我們的視線,使我們停下腳步。他站在十字路口中央,似若入無人之境,腳邊有一個啤酒罐,而他發了瘋般的朝那啤酒罐跺腳,在路口的車子此起彼落的按著喇叭,卻沒有一個敢繞過他駛過路口。他繼續踩著已經扁掉的啤酒罐,嘴裡念罵著「幹!幹!幹!」大聲到另一個街口都聽得見,那邊的路人伸長脖子想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
我問安仔:「你覺得他在幹嘛?他幹嘛一直踩那個罐子?還站在馬路中央,有夠危險。」
「不知道,他可能覺得靠北,那罐子很欠扁吧,哈哈。」安仔笑了笑回答。
我嚴肅地說:「不對,他生病了。」
對話沈默了十秒。
此時安仔緩緩開口,像是要吿解什麼。
「我知道,我最近去看了心理醫生,他給我開藥,讓我很想睡覺。」
「真的嗎?辛苦了,加油。」我語氣平淡的說。
「阿旻,我問你哦,如果我是生病了,那我做很多事都不會被記過對不對?」安仔問我。
「大概是吧,隔壁班那個自閉症的整天發瘋,也沒看他被罵過。」我回答。
我安靜了一下,隨後問他:「安仔,你能幫我做件事嗎?」
「什麼事?」
過兩天,水管被砸開了,那天我們兩個都穿著帽T。
作者簡介
我的名字叫蘇新惟,2006年生,現在就讀於新竹高中三年級。平時常常自己在腦中幻想一些小劇場,覺得精彩的就會把它寫下來,通常劇情都與我正經歷的現實生活脫不了關係。
對國文和寫作的興趣來自國中和高中兩位國文老師,他們一直很鼓勵我寫作,也很用心給我建議,我很感謝她們。最喜歡的書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很鍾意作者把個人經歷以第一人稱小說化的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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