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野望】兩種截然不同的動物，帶給我們什麼樣完全不同的生命意涵？

鳥哲學 x 貓哲學
兩種截然不同的動物，
分別由啟明《小鳥小哲學》與春山《貓哲學》代表自己出版的動物發言，
動物的不同行為用哲學來思考，
我們分別能從牠們身上獲得什麼不同的生命意義？

   

我不是一個特別喜歡鳥的人，其實從來沒有想過鳥很可愛、是一種會特別被喜歡的動物。鳥太小了，而且在生活中，好像看到的、聽到的就那麼幾種鳥，麻雀、八哥、白頭翁、鴿子……他們小小的、遠遠的，看起來灰灰的，他們過著他們的生活，我們過著我們的，一不經意就忽視了。

對養鳥作為寵物我也是很陌生的。在我的朋友中，鮮少知道有人養鳥，養鳥在寵物界似乎是小眾中的小眾，而既有的印象是鳥兒關在籠子中很可憐，家裡會臭臭的，跟人沒什麼互動。最後還有賞鳥的大砲族。週末到郊區旅遊，甚至在大安森林公園，經常看到一群人拿著長焦距鏡頭守候著，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在其中得到什麼？我不知道。

傳統說來，鳥代表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在人類歷史中小鳥也有許多的象徵，例如青鳥象徵幸福、小貓頭鷹象徵智慧、白鴿象徵和平、鸛鳥會帶來新生兒。但這些對現代的我們，可以搭乘飛機前往各個地方的我們來說，或許遙遠了些，頂多是有趣的傳說典故。

我真正對小鳥產生興趣，始自認識了一位愛鳥的朋友。朋友時不時會傳來小鳥的照片、影片，仔細看、仔細聽才發現，我只是離得太遠、接觸得太少了。我開始接觸到各種從來沒見過的鳥，透過大砲族捕捉下來的細微的臉部表情和姿體動作，還有各種不同的鳴唱聲音，有優美的，也有孤立在山林中的悲鳴。

開始對小鳥產生好感以後，第一個驚艷的地方肯定是小鳥的多樣性。在生物分類法中（界門綱目科屬種），我們說的小鳥，泛指一整個「鳥綱」中的物種，相比廣受喜愛的狗（犬科）或貓（貓科），對小鳥的興趣，開啟的是對一個更多元、更繽紛的世界的認識。

而對小鳥的認同、共感，從「靠近」開始。鳥兒大多體型較小，他們又會飛，又分布在世界各地，有的候鳥甚至居無定所，整年都在旅行。他們難以被掌握的特質，或許有助於增長傳說故事的魅力，卻也讓人不易靠近。儘管隨著人類生活區域的擴張，鳥類不斷被驅離，多樣性也快速減少，但現代科學方法、攝影觀察器材、網路傳播方面的進步，還是總算讓我們有比以前的人們，更好的機會靠近小鳥，觀察他們。

於是我出版《小鳥小哲學：重拾平衡、找回生活餘裕的22堂課》，這本由法國鳥類觀察家和法國哲學家合力撰寫的「鳥哲學」書。我希望藉鳥類觀察家透過最晚進的現代科學研究和觀察，去更靠近小鳥的行為習性，再藉法國哲學家的現代象徵類比，為我們生活提供反思，提出更重視自然節奏、優雅從容的生活哲學。

當我們想起貓的時候，即使是相同品種之間，每一隻貓都有其個別相異之處，有些安靜優雅、有些小心翼翼、有些好奇心旺盛、有些傲嬌不理人，貓各有不同但都不愛群體生活，我們在路上看到的野貓總是單獨行動，即使是被迫聚集在一間屋子裡一起生活，牠們之間也不存在社會制度，各自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只有在食物面前才會形成群體，但結束以後又各自分散，貓的天性讓他們與其他動物有著明顯不同。但人類在現代社會體制底下，人與人之間彼此的網絡關係漸趨緊密，建立了自己的社會規範，我們以為在社會生存所培養的能力，就是我們的天性，但其實不是，所以很多人在社會中生活得不開心。

人類努力壓抑天性，貓卻充分只照著自己想要的方式自由活著，讓人對貓的天性又愛又恨，長久以來凌虐貓的歷史或對貓的負面批評反覆發生，一直到現在養貓的人越來越多，比起說是貓被人馴化，更像是在長久的彼此誤解之下，人類終於放棄抵抗掙扎，毫無保留的愛上了貓，就像人類終於願意擁抱自己的天性，開始接受人生的各種不完美。

母雞在洗泥巴澡的時候因愉悅而發出呼嚕聲，這個時刻對她相當重要

你知道母雞在快樂的時候，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嗎？母雞洗澡的時候，他們會找一片鬆軟的土地，在上面打滾，整隻雞東倒西歪、搞得塵土飛揚。他們享受著洗澡的時刻，雙眼半睜半闔，樂不可支，然後發出極樂的呼嚕呼嚕聲！然後《小鳥小哲學》的作者觀察到，母雞在緊張的時候並不會去洗澡。緊張的母雞身子僵硬、毫不出聲，或者驚慌大叫。於是作者帶我們思考：

從母雞洗澡到母雞的生活哲學，我們或許學到如何真正地活在當下，活在生命的悸動之中。

貓咪總有辦法從生命本身獲得樂趣。一個紙箱、一個吸管的塑膠套都可以在無意間成為牠們的玩具，盯著爬過來爬過去的昆蟲，追著抓不到的蚊子，或只是坐在陽台上呆呆盯著窗外，你總是可以感受到貓咪正專注沉浸在那一刻，享受那一刻的陽光，不擔心在生活裡可能有的威脅，或牠們身上可能正在承受的病痛，只是享受生命的當下。這是人類很難做到的事情，我們盯著窗外時可能正在想工作的事情，跟朋友聊天的時候又無時無刻盯著手機可能跳出來的訊息，躺在床上的時候反省自己一整天的行為，人類要靠冥想、聽音樂、看劇、運動或各種幫助來擺脫生活，但對貓而言，冥想就是牠們無時無刻的狀態，牠們體驗每一刻生命發生在牠們身上的變化，不管是好的事情壞的事情，就算發生壞的事情，拿一個紙箱丟在牠旁邊，立刻又開始跟紙箱玩起來，牠們其實比我們更懂得幸福的意義。就如《 貓哲學》書中作者從貓的身上，從貓身上所看到的幸福意義：

緞藍園丁鳥 Satin Bowerbird
公鳥為了讓巢更吸引母鳥的目光，會用藍色的物品點綴巢的周邊

你聽過緞藍園丁鳥嗎？緞藍園丁鳥的公鳥，不止身披夜空藍的羽衣，他們築巢時會用唾液混合紫色、藍色或黑色的莓果，調製出藍色的顏料，為巢的內部上色。更厲害的是，他們會尋找各式藍色物品：塑膠瓶蓋、原子筆、打火機、各種塑膠片，來點綴他們的巢！

這驚奇的行為不禁讓人思索「藝術」是什麼？它專屬於人類嗎？有時因為我們在兒時遭受挫折，有時由於週遭的人對藝術創作活動投以負面的眼光，導致我們經常自我設限，自認不是藝術家的料，但這是事實嗎？我們肯定都具有某種自己的藝術、呼之欲出的某種形式的創意，只是或許我們尚未嘗試加以表達。

南極賊鷗，South Polar Skua

再舉一例，你聽過南極賊鷗嗎？他們一生都依附其他鳥類生存，向其他鳥種偷竊糧食。賊鷗不像燕鷗那樣認真捕魚，他們等別的鳥捕到魚，再寄生過去。賊鷗經過漫長的海上追逐，最後得到別的鳥的答謝，任憑他奪走捕到的魚，這種充滿美感的空中景觀也就是所謂的偷竊寄生。

如果依照人類的價值體系，這絕對是應該受到譴責的，但自然界的法則超乎我們對善惡是非的評斷。於是在某些情況，鳥兒促使我們反思執意認定為善或惡的事物。或許我們應當時時自我提醒：「善」與「惡」既不是自然的，也並非一成不變，而是人類建構出來的，它在同等程度上既是集體的、也是出自個人的，而且會與時俱進。


其實在《小鳥小哲學：重拾平衡、找回生活餘裕的22堂課》這本書中，還有好多好多令人大感意外、給人大大啟發的鳥行為和鳥哲學，如果讀者樂意和我一起更靠近小鳥一點，或許也會有些收穫！

貓是有名的自私的動物，牠們沒有任何道德感，也不會內疚或悔恨，更不會遵守各種指令或要求，這也是貓長期不受人歡迎的原因之一，但在《 貓哲學》這本書的描述中，這與「自我形象的塑造」有關係，

書本內文中提出一個鏡中自我認知測試，而在通過這項測試的少數物種當中，貓並不是其中之一。這項測試會在受測動物身上添加某種實體標記，經常是一個彩色原點，而且是只有牠們在鏡中才看得見的身體部位。受測動物如果試圖碰觸身上添加了彩色原點的部位，就被視為具有自我覺察力。人類、黑猩猩都通過了測試，連同海豚與虎鯨等鯨豚類，以及部分鳥類，例如喜鵲。至於其他的鴨科鳥類，則是在這項測試裡展現了局部的自我覺察力。那貓呢？貓對於自己的倒影絲毫不感興趣，不然就是將其視為另外一隻貓。

對貓而言，牠們沒有自我形象的認知，但這不代表牠們比較低等，反而標誌了牠們的思想自由，不會受到自我形象的束縛，牠們也不以討喜的動作獲得更多食物的意圖，比起說牠們是自私的動物，其實牠們只是信任那個當下所接觸的事情，來表現牠們的行為，下一秒會發生的事情並不在牠們的考慮範圍內，人類雖然以擁有自我意識而自覺高動物一等，但其實我們經常感到內心一團混亂，甚至零碎分裂，但貓的無我狀態，讓牠們隨時都可以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