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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信瀚孤坐房間,回想何青彥臨別的一連串舉止。
手攀上門把,回頭望了陳信瀚一眼,嘴唇動了動,又像是突然忍住,把即將說出口的什麼給嚥回肚內。偏偏那多望的一眼,早已取代語言,發揮了效果。
必須徹底戒掉渴望與別人說話、讓人理解的癮。
把自己關起來才能保護自己。
夕梨的存在讓這個狀態綻開了一條縫,帶來了強烈、刺眼的光線。
他來不及反應,幾乎目盲,只能潦草套上了他人的皮囊,與夕梨說話。
身分,一經指認,再也褪不下。
◆
看到夕梨的第一眼,陳信瀚內心朦朧的情感,像是被日光描過,明亮而有光。
夕梨比照片好看多了。精緻的五官鑲在雪白臉蛋,頭頂馬尾以巨大的藍色蝴蝶結固定著,襯托她小巧的臉型。牛仔短褲掩不住修長白皙的腿,因著燈光的照耀,微微反射牛奶表面般的光澤,夕梨的肌膚裡幾乎不見黃調,整個人像只脆弱的瓷娃娃。
夕梨拉開椅子,在何青彥面前坐下來。
「太好了,小泉跟照片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原本還有些擔心」。
陳信瀚低頭啜了一口熱咖啡。
他能夠想像,何青彥正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戳著他的腦袋瓜。
何青彥遵照著陳信瀚擬定的計畫,指了桌上的菜單,示意夕梨點餐。
夕梨思忖了一會兒,要了熱巧克力,何青彥這才開口,「我去點吧,這餐我請妳,妳吃過了嗎?要加點一塊蛋糕嗎?」。夕梨搖頭,露出虛弱的微笑,說了聲謝謝。
不消幾秒鐘,夕梨的青春氣息褪逝,取而代之的是愁容滿面。
陳信瀚調整手機位置,遮掩自己的目光。夕梨的眼神沿著何青彥的額頭、顴骨、下巴延伸,好幾秒才收回。她眉頭蹙起,一手托腮,一手指尖在桌面勾勒著不規則的線條,畫到一半,她轉頭望向另一側明淨的落地窗,眼神閃過一絲掙扎。
陳信瀚注意到夕梨的手微微一握。
夕梨該是十分緊張吧。她那樣瘦弱,若何青彥有意傷害她,她也無處可逃。
為什麼要讓自己暴露於未知的環境呢?不擔心自己遇到壞人嗎?
何青彥放下托盤,盤中有馬克杯承裝的熱巧克力,還有一塊草莓鮮奶油蛋糕。
他把蛋糕推至夕梨前面。夕梨歪著頭,等待何青彥的說明。
何青彥微微一笑,「店員說熱巧克力搭配蛋糕有折扣。」
夕梨不假思索地把頂端完整的草莓摘了下來,遞到何青彥面前,「那小泉也吃」。
蔥白的手腕,鮮紅的草莓,紫藍色的脈動送出了年輕女子的幽香,佐以理直氣壯的口吻。何青彥吁出一口長氣,暗示這意外追加的戲份,他無福消受。
他以手指取過草莓,扔入嘴中,忍俊不住呵呵笑了兩聲。
夕梨手裡的塑膠叉子遲遲沒有落下。「小泉在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既好笑又可惜的事。」
這句話當然是在挖苦陳信瀚。
何青彥清了清嗓子,「既然見到面了,就請好好說吧,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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