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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大偉|研究生三溫暖

【週二|台灣同志文學簡史】紀大偉:宋澤萊的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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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大偉專欄


宋澤萊(1952年2月15日-)是台灣文學界的鬼才。本名廖偉竣,雲林縣二崙鄉人。他畢業於台北師範大學(他的師範背景在作品中可以看見),勤學不倦(他的勤學不但在作家之間少見,甚至比不少學者還勤學),取得中興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今年(2012)還考上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博士班。他曾獲多種文學獎,如吳三連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等等。

他以「轉向」著稱:他遊走於多種小說門派、宗教、文類之間。早期作品顯然受到現代主義影響,著重小說人物的內心世界。1975年大學畢業後,開始創作「打牛湳村」系列的鄉土小說,成為70年代鄉土文學論戰末期的代表。1980年宋澤萊開始參禪, 之後批判大乘佛教,出版被背叛的佛陀等等。1985年以廢墟台灣重返小說界 。後來宋澤萊改信基督教,寫出魔幻寫實小說血色蝙蝠降臨的城市。他並且受到西方史學家影響,寫出學術專書台灣文學三百年。他並且長期從事台語文文學的編寫。簡而言之,他的生涯等於幾位不同小說家和學者統統加起來的總量。

打牛湳村系列

打牛湳村系列

被背叛的佛陀

被背叛的佛陀

廢墟台灣

廢墟台灣

血色蝙蝠降臨的城市

血色蝙蝠降臨的城市

台灣文學三百年

台灣文學三百年

台灣文學三百年(續集):文學四季變遷理論的再深化

台灣文學三百年(續集):文學四季變遷理論的再深化


宋的《紅樓舊事》初版於1979年(聯經)。書中主人翁「我」念的大學旁邊有「和平東路」和「龍泉街」,所以書名的紅樓應指師範大學(而不是長年享有男同志艷名的西門町紅樓戲院)。大學生「我」一方面牽掛人生哲學大哉問(何謂生死、自由等等),另一方面著迷情欲的探索。這兩方面的執念,是台灣現代主義文學的特色。

紅樓舊事《紅樓舊事》書影(圖/紀大偉提供)

「我」除了展現「戀母恨父情意結」之外(戀母恨父是現代主義的招牌菜),也透露對於男性的迷惑:「我」擔心自己不夠男性化,同時也對男性化的其他男子表示好奇。

「我」回想起中學時期,全班男生一起偷偷傳閱色情書刊。其中領頭的男生侯孝德是色情書刊的守護者,也是發育良好的榜樣。男孩們驚覺侯雖然穿了體育服但他的勃起清楚可辨,而且侯還以被人看到勃起感到自豪。「我」在旁邊自忖:「這時我第一次認識所謂男人的必備標誌:勃起。」

中學時期學校體檢,醫生要「我」去動手術,病歷上寫了「左陰囊……」,「我」因而驚慌,想像自己要被閹割了,從此像女人。

以上這些少男的青春期尷尬,在國內外文學中都很常見。比較特別的男男傾慕發生在大學時期,「我」和名叫「李喬」的大男孩之間。

「我」第一次看到李喬,是在操場。「一位穿著渾身紅色球衣的青年… 踢著足球。……就在此刻那紅色的青年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這個瞬間的一瞥還那麼鮮明的印在我的腦海……」

「我」自我分析:他常看透「物質」的表面,進而看到「精神」。他雖然先看到紅衣衫,以及「緊緊裹著紅衣衫裡面歡騰的東西,柔軟的身子,強壯的臂肌……」,但他真正看到的是「生命力」。

「當時我活生生的反應:無意中的叛亂了起來。」這裡的「叛亂」應是指「我的勃起」;「我」在中學時期就將勃起隱約稱作「叛變」。

「我」也馬上為「性」辯解(這裡的性,就是剛才的叛亂):他說它(性/勃起)代表一種內在生命裡湧起的那瞬間的觸覺。

但李喬的魅力並非只留在球場上;李喬也參加校內座談。在「東方的哲學與人生」座談之後,有人起立發言,要在場同學不要陷入哲學清談的慵懶,而該享受教室外頭的當下美好現世。「我」驚喜發現,這個精力十足的熱血發言者,就是那個紅衣衫青年,他還隨身帶了足球。

「我」隨即心想,他遇過千百種人,例如「曾在校園被性變態的中年男子抱過」。許多人活在「我」所稱的「死的世界」(應指他們是行屍走肉),而紅衣男孩則活在「生之世界」裡。

用當今的流行語來說:「我」和紅衣男孩好像活在BL漫畫中;雖然「我」看到李喬就會心動勃起,但「我」絕不會同意他跟抱他的中年男子都一樣貼近男同志情欲。雖然都是男男相吸,前者代表生命力,後者則屬於黑暗的國度。

一日,「我」跟李喬正式打了招呼。李認出「我」是發表「遠古人研究」(這個研究題目本身就象徵了生命力的相反)的作者。「我」臉紅起來,竟想起初戀的感覺。「咳,初戀!多荒謬!」我自忖。

夜裡,「我」夢到美少年;早上醒來,「我」「愛上夢中的美少年」,「我對那少年做了崇拜式的自瀆」,結果身上的病痛全消。後來「我」跟李喬一起去野柳海邊遊玩,「我」看到海風吹掀李的黑髮,就馬上聯想起夢中美少年。

事實上《紅樓舊事》並非全書都是BL;「我」也試圖找酒家女尋求性啟蒙,也跟女孩們交往。但,此書雖不算同志文學作品,書中的男男情欲卻不該被低估。

在第四章第97頁,「我」體認到:身心障礙者跟他是非常類似的:「那位被世界所『看見』的跛足朋友的『跛足』與我『隱藏』之性異常的『性』是一樣子,外貌僅管不同,裡面並無差別,同是環境裡困難的適應者,我們的癥結所在是行動。」

「我」的體認,預言了身心障礙研究與同志研究的比對合作關係(這種比對合作在美國已有十年歷史,在台灣則還在起步中)。



作者簡介

美國加州大學比較文學博士,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老師,
著有小說《膜》、學術專書《同志文學史:台灣的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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