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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卡索還能怎麼看?到美術館睡一夜的作家寫出觀畫心得:《吞吃女人的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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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卡索:1932情慾之年》在巴黎畢卡索美術館展出/

 

首先是我對這樣的安排感到好奇:讓作家在美術館獨自過一夜

那是2017年,展名是《畢卡索:1932情慾之年》(Picasso 1932, année érotique)。一位來自北非、阿拉伯文化,以法語寫作的作家卡梅.答悟得(Kamel Daoud)得獲得此特殊機會,這本《吞吃女人的畫家》就是他在巴黎畢卡索美術館的晚上,對那些畫作的「觀看筆記」(法國Stock出版社的「博物館的一夜」出版計畫)。他怎麽看這位已經大名到「還有什麽好說」的畫家?這本書雖然不厚,但對於一個晚上的觀畫經驗,之後可以拼寫到這個字數、一本小書的份量,其實是夠多的。

吞吃女人的畫家

吞吃女人的畫家

特展以《夢》為主視覺


再來要搞清楚的,是這個展到底展了哪些畫?否則畢卡索作品之多,讀者毫無頭緒;當然,不看原畫,這本書的閱讀也可以成立,但我還是禁不住好奇,去找了當時的展品來對應著看(書中有提到幾幅,但很可惜書中無附圖)。

為什麼是1932年?那年畢卡索50歲,以22歲的情婦瑪麗(Marie-Thérèse Walter)為模特兒的系列畫作(當時畢卡索正處在第一段婚姻與家庭的低氣壓之中,瑪麗無疑是他的新活水),其中做為海報這張《夢》(The Dream又是話題之作。如縱觀畢卡索的一生,新結識的情人永遠是他創作的最佳謬斯。他一生有六、七位情人,每一次都以幫她們畫肖像這招來取悅女人。

Bust of a Woman (Marie-Thérèse)

The Dream, 1932


這些作品,就答悟得的形容,「令人垂涎的女人永遠不會被解剖,而是被重組」。

重組」這個詞是作家觀看這批畫作的關鍵,如其書名「吞吃女人」,作家想像畫家畫模特兒是一場「狩獵」,畫中女人是被捕獲(被固定在那裡當模特)、在畫中被肢解的——

我看到三塊頭骨、五隻手、三或四隻大腿骨、腳骨以及一堆其他人體殘骸。
她被去骨、或維持不動,既無皮膚也無稜角,他就這樣吃著她,而她被綑綁於凝止裡,臣服。一切都是這個畫家自戀的肖像,他的臉出現在每張面孔的凹陷之處。

更甚,那張《夢》臉的上半部,早被其他人說成是畢卡索的陰莖。那件名為〈瑪麗.特蕾莎〉的半身像,也被藝評家說是畢卡索的陰莖放在她情婦的鼻子上。

書中也直接形容那些是「被畫成章魚、水母」的女人(作者沒指名是這張圖,筆者推測)——

她並不畸形,但她是畢卡索對年輕女人可能會有的畸形欲望之倒影。
畢卡索在女人的裸體中畫自己、一畫再畫。...為了這張狂熱的自畫像,畫家將自己肢解,畫在女人的肚腹上。

Reclining nude, 1932

Femme couchée à la mèche blonde, 1932


在這個主題脈絡下,一切被解讀成「情欲」也很自然吧。不過我想,把女人畫成魚類,是因為那種柔軟的特質吧。畢卡索可能無意發現女人的乳房可以變成章魚的眼睛,把兩個乳房分開、屁股從手臂長出來,這樣純粹有視覺上的趣味吧。

La ceinture jaune (Marie-Therese Walter) , 黃色腰帶,1932


更有趣的是這張〈黃色腰帶〉,是那條細腰帶的寫實,才讓人意識到原來是他情婦的上半身。作家這麽看:從陰阜或她的睡夢或一場對陰部無止盡的吸舔所望去,仰角的瑪麗.特蕾莎。

除了把這些幾近女人的幾何形造型讀成畢卡索的性欲,作家更進一步解讀成:畫家將它扭曲變形是為了畫出汗水、動作、喘息的一種詭計

Figures by the Sea I〈海邊的形象〉,1932


再看這幅〈海邊的形象〉就更清楚了,作家說這是「由陽物與曲線組合成的」,意思是兩個陽具上有一對伴侶正在互相吞吃。這系列作品,可能所有的「圓柱加上圓形」都會被解讀成陽具,我倒是覺得除了把畢卡索解讀成色情狂,大家可能忽略了他的孩子氣,像小孩子一樣玩弄泥巴,把人變形成一根骨頭。讓這兩個骨頭人站在極不穩定的台座上拌嘴,而兩顆頭的相連,則是在畫面平衡上不得不做的選擇。

站在這些巨幅畫作面前,作家膽敢看穿畢卡索的心思,把一個少女畫成這樣,究竟是怎樣的快感?用「扭曲」表達動作、用「顏色」表達激情,這是兩個重點,還要把自己畫進去,永遠固定在畫裡,這就是畢卡索的「食女饗宴」——這是個明白性交無法滿足其欲望的五十多歲男人的終極目標。繪畫是一種絕望的力量,是打造一面鏡子,而我們猜想畫家就在那裡,流連在年輕女孩身邊,用千萬個角度傾聽她,以便知道如何挺進更深處。

femme au fauteuil rouge,〈紅沙發裡的女人〉,1932


像〈紅沙發裡的女人〉這類型作品,除了看到「幾塊骨頭」外,作家的另一條解讀是畢卡索像上帝造物那樣把女人當成泥土塑形——「這也是食人者一頓飽餐之後剩下的恐怖殘骸」,但殘骸不是被丟掉,而是變成一個完美的膜拜品,那一雙乳房已經變成遠古的石頭,供信徒撫摸。這些渾圓的、厚實的、如雕塑的形體引發的是「撫摸感」,甚至是「神聖感」,也就是作者提到畢卡索把他的女人變成「天女」的畫作(天女從不曉得何謂月經、懷孕、小便、生理需求,也不曉得屁或痰。所有存在於人間女性的疾病,天女都沒有)。

對我來說,《吞吃女人的畫家》是一本書寫方式奇特的、冗長的,交織著作者文化背景、個人經驗的作家藝評。我試著在生澀的文字中梳理出他的觀畫路線。身為女性,我的觀看不會從這樣的角度出發。看畢卡索的畫好像已經有點老掉了、好像已經沒什麼新鮮的,但這本小書喚起了一些新意,不論是專家的觀點,還是跨領域者的觀點,觀看沒有對錯,他提供我們一個深入觀看的經驗,一種由畫作啟發、好好花一個晚上總可以看出什麽的創作模式。

(如對書中所言的畫作有興趣,可搜關鍵字:portraits of Marie-Thérèse, Picasso, 1932



作者簡介

本名不重要。出生於大馬。高中畢業後赴台灣迄今。
美術系卻反感美術系。停滯十年後重拾創作。
著散文《帶著你的雜質發亮》《我不是生來當母親的》《沒有大路》
詩集《我們明天再說話》《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我現在是狗.老貓簡史》《幫我換藥》
繪本《馬惹尼》《詩人旅館》《老人臉狗書店》等數冊;策劃、翻譯《以前巴冷刀.現在廢鐵爛:馬來班頓》
作品入選台灣年度詩選、散文選。另也在博客來OKAPI寫繪本專欄文。
偶開成人創作課。獲國藝會視覺藝術、文學補助數次。目前苟生台北。

Fb/IG/website keyword:馬尼尼為 manini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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