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寫給作者的公開信〕
敬愛的 克蕾夢絲.波列 小姐 你好,
我知道,所有選擇的當下,我們就已背著行囊,踏上不同的道路。
在看到妳選擇了手工凸版印刷術做為繪本創作的手法時,我知道那意味著你將進行一連串繁複的版畫工序, 從雕版技術在人類的文化史出現開始,漫長的製作過程將經歷繪畫、雕刻到印刷,三套不同的手上工夫,而雕版技術的起源,來自東方。
那些凸版印刷術的種種特點,彰顯了《木蘭辭》故事中,協調與對比同時出現的可能。一片片版材透過油墨刷印上紙張的均勻力道,滿實卻透著紙纖輕盈點點的色塊,不就像是主角正在經歷的雙重矛盾感受嗎?色彩繽紛但造型規律的畫面,切割出令人玩味的空白,是你透過雕刻刀切割出來的均衡舞台,讓木蘭在章頁中掙扎出人生面臨抉擇的勇氣。
我仔細欣賞了你細心耙梳出來千絲萬縷的線條,化成海洋還有木蘭未曾說出的複雜思緒。單色印刷在相互演色下的多重表情、三色甚至四色的交疊變化,橘色不只是橘色而綠色也非只綠色,單一顏色交相套印,由色彩傳遞畫面上同中求一的觀看。
在驚嘆你色彩外衣變化之外,我也留意到你所使用的各式圖樣,同一種紋樣語言卻表達了多種不同的隱喻。那重複排列的傳統紋樣,從蝴蝶頁如同鎖鏈又像張鐵網的設計開始,你所鋪陳的木蘭心境,就已經開始慢慢在讀者心中發酵。 割捨不下年邁父親負擔軍旅沉痾的要求,奮而褪去花綠的裝飾圖樣。自然的波光嶙峋、建築整齊紋飾和主角身上的衣飾花樣,形成了三道不同的虹光,各自演繹了看似單純但卻複雜的主角情緒、軍旅紀律與兒女柔情。
有時,我會將你與木蘭混淆不清,以為木蘭的選擇就是你的看見,而木蘭的看見也成就了你的選擇,我理解木蘭的柔情與堅毅是並存的,畫面中的單純與內心中的複雜可以是協調的,我似乎從你的作品中看見東方經典文學與西方當代美學開展出的欣欣之地。或許,那裡的確沒有存在著明確對立的界線,無需置放到天平兩端公平的秤量,因為那都是「你們」,屬於一種整體關照的東方思維 。
反覆看著你的作品,讀者似乎可以試著褪去形象、色彩與線條的層層包裹,體會一介女子木蘭的這一辭,不只是辭別了父母、辭別美麗繁複的溫情包圍、也辭去了傳統東方社會對於女性的限制與寄望。出發前的木蘭與歷經世事磨練後歸來的木蘭,就如同那頭上的花黃,有了些微的變化。
謝謝你,讓來自東方的木蘭,以一種更自由的姿態,從書頁中向我們躍奔而來。
而幸運讀者如我,也期許以同樣姿態, 追尋更多人世間選擇的共存共好。
期待你精采的下一部作品
楊忠銘 敬賀
楊忠銘
版畫藝術家,台南藝術大學造型藝術研究所畢業。324版畫工作房創辦人。
2015年,受台北故宮博物院委託創作「夢遊園」版畫,其作品由台北故宮永久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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