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筱茵：那些無以名狀的，都用愛包容──讀奧利佛‧傑法《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

最近看了Bas Berkhout拍攝，描繪奧利佛‧傑法的紀錄片，重新思索與感受傑法這位近年紅透半邊天的創作者看似不受拘束、跳脫常規的藝術與故事下最真切的關懷到底是什麼。妻子體內的超音波寶寶圖像、南非前總統曼德拉著名的話語「沒有人生來就懂得恨……如果人們學會恨，肯定也能學會愛……」，還有小寶寶發出響亮的啼哭聲來到這個世界，這幾個聲音與意象並置互動，羅列出這位藝術家生命中重要的星宿羅盤。

Here We Are: 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

兒子出生前兩個月，傑法開始感受到自己即將成為人父的欣喜與不安；從醫院把小寶寶哈蘭德抱回他們位於紐約布魯克林的家的那一天，傑法開始對家裡的各種東西與空間指指點點，「這是廚房」，「這是門」，這位爸爸突然明白這些他熟習的日常，對寶寶來說全部都是純然的新事物與必須逐漸建立脈絡認識的點點滴滴。傑法一家一進門，愣了半晌後，傑法脫口而出的話就是「喏，就是這裡囉」(“Here we are”，也就是《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的英文書名)。就是這裡，小小的室內與爸媽的臂彎裡，家的連結，無垠世界的起點──空間裡霎時混入了熟悉與不熟悉的氣息，因為寶寶什麼都還不知道，還要一一親眼發現、親手觸摸、實際驗證。儘管世界似乎鋪天蓋地而來，親愛的寶寶，你不必擔心，你可以盡情去了解，轉身時，爸爸媽媽就在你身旁守候。

傑法這位爸爸發現……不僅是家裡的一切，他想對自己的孩子解釋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與林林總總……地球的模樣、人的身體與感官……最重要的，是世上萬千動物與人類各有各的模樣與習性、喜好。我們都不相同，可是卻立足在同一個地球，一樣呼吸、成長、努力存活、努力理解周遭的世界。小時候在北愛爾蘭首都貝爾法斯特成長的傑法對動盪分立的社會尤其有感，他深諳人們可以因為理念相異衝突扞格，可是啊，傑法說：「人類有各式各樣的外表、大小和顏色……每個人看起來都不太一樣，做的事和說的話也不同……但是不要誤會了，我們一樣都是人。」

（圖／《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內頁。上誼文化）

遠在天邊

向來把感受寄喻在故事與角色中的傑法，在本書裡有不太一樣的表現手法。畫面由睜著眼睛微微笑的地球漸漸切入，帶到滿天星斗，然後一路從太陽系說明到地球上的各種地貌。作者把一切事物都收錄進這本地球指南，每幅畫面裡既有知識性讀物的豐富資訊，又帶著藝術作者的新鮮眼光，以及一位父親不厭其煩的細訴說明。琳瑯滿目的動物圖示跨頁非常有趣，人類圖示跨頁更明確展露了作者曼妙的創意與豐厚的人性關懷。這幅跨頁中出現大小與年齡不一、一百位左右的人物速寫，裡頭有《遠在天邊》故事裡帶小企鵝回家的小男孩、各種膚色、種族、宗教、職業與動態的人們，也有獨腳的低音大提琴手，和手執花束、彼此相愛的兩位新娘。傑法在這個頁面中要表達的意念非常清晰：不論你是誰，不論你的出生、背景與喜好，我們全部──每一個人──都是隸屬於這個地球大家庭裡的一份子。不管世界上存在多少讓人不解的事物與念頭，這位走過生命紛擾的作者，用名為愛的大袋子，把它們一一收妥了。

（圖／《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內頁。上誼文化）

在訪問裡，傑法坦承當了父親讓他用截然不同的眼光重新看待世界。在《歡迎來到這個美麗的星球》中，紫色的爸爸對著他淡藍色的小寶寶絮絮叨叨，說著這個與那個，大千世界的種種。他告訴他的孩子，可以拋出任何疑問，他會一一慢慢回答。而且，即便他有一天不在了，孩子還是可以仰仗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們，因為他們都願意回答。接連兩個跨頁說訴了寶寶永遠不會孤單。因為除了爸爸以外，他還有媽媽、舅舅、外公外婆，和爺爺（圖上畫的確實是哈蘭德所有的家人們），再者，還有排成一列，一望無際延伸到天邊的、這個大世界所有的人們（圖上畫的正是前面跨頁裡所有的人們）。

相信這個世界吧，相信人們，相信善意與包容的力量……所有無以名狀、數說不盡的種種呀，全部都交付給愛啊，交給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