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如｜玩真的】世界盃來了，俄羅斯會奪冠嗎？

2018年我去的第一個國家是俄羅斯，為了看極光。

下了飛機、排隊入海關，但整個大廳塞滿了人，我找不到一條可以排的隊伍。許多人擠在我身旁，然後不曉得使出了什麼招數，總有辦法繼續往前移動，然後將我往後排擠。一個小時後，這些人全部都在我的前方了，不喜歡和人擠、也不習慣見縫插針插隊的我，被擠到牆角，成了最後一個辦手續的人。整個過程很像十幾年前我在北京車站排隊買火車票的場景，當時還不明白在這個國家排隊是買不到票的，只有跟著鬧哄哄的隊伍，想盡辦法的前鑽再前鑽、插隊再插隊才能生存。我恨透了這種模式，沒想到在莫斯科機場，重現了。跟我一樣被排擠的德國人說：「莫斯科機場是國門，俄羅斯要這樣辦世界盃嗎？很不可思議。」蓋了入境章，疲憊地走出海關，看著世界盃吉祥物Zabivaka（牠是一隻狼，在2016年票選吉祥物時擠下一隻貓與一隻老虎）踢著足球的立板孤伶伶的在機場大廳，像是個反菸宣傳口號之類的玩意，不會想讓人多看兩眼。

2018世界盃吉祥物Zabivaka（圖片來源 / FIFA官網）

沒有進入莫斯科的市中心，僅在聖彼得堡短暫停留，我主要是飛往北極圈內的最大城市莫曼斯克（Murmansk），在那裡停留數日，等待極光。極光木屋Eco Home周邊是森林與湖泊，若不是同行的俄羅斯嚮導Ivan跟同伴用俄文聊天，其實我還以為我在北歐某個荒野。眼前潔淨、蒼白的景致跟我去年在芬蘭的羅凡涅米（Rovaniemi）湖區相當雷同。Ivan說：「北極圈這一帶通稱為拉普蘭區，這裡跟芬蘭是相連的，開車過去才2個小時，大自然景觀當然相似。」

俄羅斯北境的莫曼斯克（紅點處）與芬蘭相連（圖片來源 / google map）

Eco Home極光木屋旅館（圖片來源 / Eco Home網站）

普丁的國家：揭露俄羅斯真實面紗的採訪實錄

未滿30歲的Ivan英文很好，曾經是職業軍人，退役後從事旅遊業。他每年固定都會到歐洲自助旅行，喜歡健行和爬山，對歐洲山野非常熟稔，跟他聊天時，我都忘了他是俄羅斯人。他好奇的問：「那你覺得俄羅斯人是什麼樣子呢？大家都是普丁嗎？每個人都是把伏特加當水喝？」他的每個問句我都想回答Yes，心裡很羞愧：究竟我對俄羅斯的偏見從何而來？就連我當時帶去的讀物《普丁的國家》都寫著：到了蘇聯解體之際，誰明白俄羅斯是什麼？或者俄羅斯代表什麼？結果揭曉，「俄羅斯」並不全然擁抱民主熱愛自由……如今各領域皆竭力探詢，在21世紀當個俄國人的意義。

這是我第二次來俄羅斯（第一次是去海參崴），但我對這個國家依然陌生。面積1700萬平方公里的俄羅斯太大了，大到我不曉得該從哪個切入點來了解他。平日生活和他最大的連結可能是半夜看西甲時，連到的轉播網站常常是俄羅斯電視台，聽著轉播員用沙啞的喉音對著梅西的進球喊Goooooal。在射門的時候，俄羅斯式的激情，和西班牙轉播員、阿拉伯轉播員是相同的。

第90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伊卡洛斯》

「那俄羅斯足球的水準如何呢？」我應景地問。Ivan說：「很爛啊，就是因為很爛才要主辦世界盃，這樣有保障競賽名額，至少可以踢老是踢不進去的32強。」我們都笑了。但這似乎很符合俄羅斯的邏輯。尤其在看過紀錄片《伊卡洛斯》後，對於普丁可能授意科學家讓施打禁藥的運動員可以通過藥檢以獲得金牌、榮耀俄國，竟一點也不覺得誇張。有著神出鬼沒KGB體系的國家，把檢體掉包，並不是難事。只是，有這種紀錄的國家要主辦世界盃，還是會讓人捏把冷汗。Ivan笑著說：「不用擔心，除非我們真的踢進4強，那才真的是有鬼。」

Ivan的自嘲和奔放讓我對俄羅斯人有不同的想法，那幾天遇見的幾個俄羅斯青年也多半活潑健談，他們多出生於蘇聯解體之後，是原生種的俄羅斯人。其中一個女孩Elena說：「俄羅斯太大了，每個地區都有自己關心的事情，人種又很複雜，很難說誰是真正的俄羅斯。」相對於莫斯科和聖彼得堡，位在北極圈內300公里的莫曼斯克是遙遠的邊陲。但因為所在位置為不凍港，軍艦可自此出海壓制美國和歐洲的北海勢力，在如此遙遠的地方卻有濃厚的軍事氣息，遊客參觀的主要景點有：列寧號核子動力破冰船、阿廖沙紀念碑以及更多更多的歌功頌德紀念碑。

阿廖沙（Alyosha）紀念碑（圖片來源 / wiki）

軍事巡禮留不住遊客，頂多就是一日遊。但這幾年莫曼斯克爆紅的極光旅遊讓此地旅遊業行情看俏，Ivan說：「看極光要靠運氣，一般遊客至少會待個4到5天，來賭自己的運氣。你想想，若不是極光，誰要來俄羅斯的北極圈內300公里看俄羅斯的軍力？」

因為北極光，原本剛毅的軍港有了溫柔的面貌。Ivan望著夜空說：「極光就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我們有半年的時間天空都是昏沉黑暗的，但黑幕上總是會有綠光流竄，很美，但我並不覺得它特別。而是你們驚訝的神情，讓我感到特別。」

連續兩天等著極光都槓龜，一直到第三晚，無聊地看著天空時，突然看到像綠色絲巾的線條在黑色天幕上飄著，一下子是S型、一下子是問號、有時候則是綠色的火焰。同行的加拿大夫婦興奮的說：「之前去黃刀鎮都沒看到，這一次竟然是在俄羅斯看到。好幸運，該許個願的。」

P.S. 看著歷屆世界盃的主題曲，俄羅斯這一屆果然很另類，不同於2010年南非世界盃夏奇拉唱的〈WAKA WAKA〉繽紛熱鬧，或2014年饒舌歌手Pitbull、Jennifer Lopez和巴西天后Claudia Leitte合唱〈We Are One〉所營造的派對與娛樂風格，2018年俄羅斯世界盃〈команда 2018〉拍得像是少年成長短片，不是派對、不是享樂，而是有任務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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